當那遮天蔽日的黑色蝠群,在那一道不可思議的黑白磨盤之下如同幻影般被瞬間抹去的剎那,時間仿佛都為之靜止了那么一瞬間。
風停了。
咆哮聲也停了。
唯有那數以千計的武神宮師生們,那因為極致的震驚而變得粗重無比的呼吸聲,在這片死寂的深淵之中此起彼伏。
是的,傳說。
關于楊健的傳說早已在武神宮內流傳了無數個版本。
有人說他曾在新生聯賽之上一槍湮滅萬物,以無敵之姿登臨王座。
有人說他曾在神農架禁區以一己之力逆斬六品王級,如同屠戮豬狗。
但傳說終究只是傳說。
隔著光幕,隔著文字,隔著那被無數人添油加醋的描述,人們永遠也無法真正地體會到那份足以讓靈魂都為之戰栗的真正恐怖。
直到今天。
直到此刻。
當他們親眼看到那個年輕的身影僅僅只是隨意地揮出了一槍,便將那足以讓一支精銳軍團都為之頭皮發麻的數千頭虛空兇獸,如同拂去塵埃般輕描淡寫地盡數抹殺時,他們才終于真正地理解了“神話”這兩個字背后所代表的真正含義。
那已經不是“強大”可以形容的了。
那是一種完全凌駕于他們認知之上的另一個維度的力量。
那是神明之力。
“咕咚。”
大二的總指揮趙無極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他看著那個依舊靜立于虛空之中、連衣角都未曾凌亂半分的淡漠背影,他的腦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數月之前在昆侖凈化任務中自己被對方一巴掌抽飛出去的“屈辱”畫面。
而此刻,他的心中卻再也生不出任何一絲的怨恨與不甘。
有的只是無盡的苦澀與慶幸。
慶幸自己當初招惹的還只是一個尚未完全展露獠牙的“幼崽”。
否則,他毫不懷疑,自己現在的下場恐怕并不會比那些連灰燼都未能留下的虛空之蝠好到哪里去。
“我終于明白了……”
大四的首席李逍遙那張一直古井無波的臉上,此刻也同樣寫滿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與明悟。
他喃喃自語,聲音之中帶著一絲發自內心的敬畏。
“原來我們與他之間的差距……”
“早已不是‘天才’與‘妖孽’之間的差距了……”
“而是‘人’與‘神’之間的差距啊。”
而楊健對于身后那些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心理活動卻毫不在意。
他只是靜靜地懸浮于那片空無一物的虛空之中。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穿透了無盡的黑暗與虛空,望向了那裂谷的最深處,那座正在源源不斷地向這個世界輸送著死亡與毀滅的“世界之門”。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驕傲與自得。
有的只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從他答應武神宮宮主擔任這次新生總指揮的剎那,從他得知在這場浩劫的背后站著的是數以億計的手無寸鐵的無辜平民時,他便已經做出了決定。
藏拙?
隱藏實力?
那是和平年代為了自保所采取的愚蠢手段。
而現在是戰爭。
是一場關系到整個國家、整個文明生死存亡的滅世之戰。
在這樣的戰爭面前,任何一絲的保留、任何一點的藏拙,都將以無數條鮮活的生命為代價去進行償還。
他的背后站著的是他的父母、是他的妹妹、是那數千萬與他們一樣渴望著和平與安寧的普通人。
所以,他將不再有任何的隱藏。
他將化身為最鋒利的尖刀。
最恐怖的殺神。
他要以最狂暴、最直接、最不講道理的方式,將一切的危險都扼殺在搖籃之中。
將一切的敵人,都徹底地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他要以殺止戈。
那一槍“神魔輪回”所帶來的震撼性余波并未持續太久。
因為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危險,已然如同無形的陰影籠罩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
“全軍戒備!”
彭志遠那沙啞而又充滿了凝重的咆哮聲如同驚雷般,將所有依舊還沉浸在震撼之中的武神宮師生徹底驚醒。
他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體內的氣血之力再次瘋狂地運轉了起來。
他們很清楚,剛才那數千頭的虛空之蝠不過是這“萬魔大裂谷”的開胃小菜。
真正的血戰,現在才剛剛開始。
“繼續前進!”
在彭志遠的統一指揮之下,那由“四象神獸”虛影所守護的龐大軍陣,再次如同一臺精密的戰爭機器,緩緩地向著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推進而去。
越是向下,光線便越是黯淡。
那股來自于未知世界的邪異與混亂氣息也變得愈發濃郁、粘稠。
仿佛連空氣都變成了足以讓人窒息的沼澤。
而四周那陡峭的、漆黑的崖壁之上,那些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洞穴也變得越來越巨大,越來越深邃。
每一個洞穴都如同通往九幽地獄的魔神之口,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
“嗡……嗡……”
彭志遠手中那枚由軍方特制的“妖氣羅盤”,其指針早已開始瘋狂地旋轉、震顫。
那原本清晰的屏幕之上更是被無窮無盡的、代表著“極度危險”的深紅色光點所徹底覆蓋。
這意味著,在他們的四周,在那無盡的黑暗之中,正有數以萬計的、實力遠超之前虛空之蝠的恐怖存在在虎視眈眈。
不知道下降了多久。
或許是十分鐘。
或許是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