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蕙和蘇婉僵硬地轉動脖頸,看向其他地方。
俄羅斯輪盤賭臺前,一群修士屏息凝神地看著那顆在鑲嵌著靈石、不斷旋轉的輪盤上跳動的小球,每一次落定都引發一片或狂喜或哀嚎。
二十一點賭臺前,荷官清脆地喊著“blackjack!”,贏家喜笑顏開地攬過籌碼,輸家則捶胸頓足,計算著下一把該如何下注。
整個大廳雖然喧鬧無比,卻充滿了一種詭異的、和諧的、專注的狂熱氣氛!往日那點正魔恩怨,似乎真的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兩人懷著一種近乎夢游的心態,又來到了船尾的“演武偏廳”。
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數十張麻將桌整齊排列,幾乎座無虛席!
搓麻將的“嘩啦”聲、喊“碰”“吃”“杠”“胡了!”的聲音此起彼伏。
她們甚至一眼就看到了雙陽宗的黃鶴真人正坐在一張桌旁,胖乎乎的臉上滿是嚴肅,正小心翼翼地壘著自己的牌。
而他旁邊,就座著一位面色青灰、氣息陰冷的尸僵門修士!
只見黃鶴真人壘好牌,忽然皺眉,不滿地對著旁邊的尸僵門修士說道:“喂!道友,你的煉尸能不能管管?總跑到我背后晃悠,是不是想偷看我的牌?”
那尸僵門修士頭也不抬,專注于自己的牌面,沙啞地回道:“我的煉尸沒有神智,目不能視物,怎么看你的牌?”
“那也要講規矩!”黃鶴真人據理力爭,“它往那一站,我就覺得背后發涼,影響我發揮!”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和肖藍同款小號制服、扎著兩個丸子頭的小姑娘跑了過來,叉著腰,對那尸僵門修士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位尸僵宗的道友!娛樂中心規定,大型煉尸、骷髏、陰魂等妨礙他人或可能造成污染的隨從,必須收好,不準隨意放出!”
“否則就要記錄違規點數!違規點數累積到一定程度,您就不能參加后續的‘和諧舟杯麻將大賽’了!請您立刻收好!”
那尸僵門修士似乎對“大賽資格”很是看重,聞雖然有些不情愿,但還是掐了個訣,將那具一直在桌邊徘徊的煉尸收回了隨身攜帶的養尸袋中,然后摸出一個面值不大的籌碼塞給小姑娘,低聲道:“小姑奶奶,通融一下,下不為例,別記點數……”
小姑娘正是鐘紫,熟練地收起籌碼,小臉一板,努力做出威嚴的樣子:“下不為例哦!這次就不記了!”說完,又蹦蹦跳跳地去巡視其他牌桌了。
歸蕙和蘇婉再次石化。
“那……那是鐘紫?”蘇婉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歸蕙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看著眼前這魔幻至極、卻又真實無比的一幕,最終只能苦笑搖頭,對蘇婉嘆道:
“婉兒,我現在是真的服了……小師弟這手段,簡直是……鬼神莫測!”
“原來我們兩個金丹真人費盡心力都彈壓不下去的糾紛,現在……現在肖藍和鐘紫這兩個剛筑基的小丫頭,居然就能管得服服帖帖了?”
“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
在李望月那間視野極佳的艙室內。
正中央,兩塊以水鏡術顯化的光幕正清晰地投射出“聚賢廳”和“演武偏廳”內的實時景象。
作為這艘懸空舟的絕對掌控者,李望月的神識足以覆蓋舟上絕大部分公共區域,調動幾個監控陣法自是輕而易舉。
于是,這幾日她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那小弟子是如何將那兩個大廳變得人聲鼎沸,又是如何讓那些平日里恨不得將對方生吞活剝的正魔兩道修士,奇跡般地“融洽”在了一起——雖然這種融洽的方式,完全超出了她這些年來形成的認知范疇。
她端起手邊的茶杯,下意識地抿了一口,才發現茶已涼透,無奈地放下茶杯,輕輕嘆了口氣,清冷絕倫的臉上罕見地浮現出一絲復雜的感慨。
“人性啊……”她低聲自語,眸光透過光幕,仿佛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人性,亦是天道。看來我修行至今,自詡對天道法則有所感悟,卻對這最基礎、最普遍的人性之‘道’,把握得還遠不如淵兒透徹……”
想起幾日前林淵興沖沖跑來,獻寶似的拿出那枚記載著“荒誕”計劃的玉簡時,自己那將信將疑、甚至覺得有些胡鬧的心態,李望月不由得失笑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