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在迷亡礁海上航行了約莫一天多的時間,原本浩浩蕩蕩、千帆競流的壯觀場面已逐漸變得稀疏。
不斷有黑曜舟接到來自旗艦的指令,脫離主隊,轉向駛往不同的方向,如同被撒入茫茫大海的棋子,去往各自指定的區域執行駐守或巡邏任務。
大師姐歸蕙和二師姐蘇婉也先后傳音給林淵,告知她們所在的船只已接到命令,需前往不同區域駐守,語氣中帶著擔憂,叮囑林淵務必小心。
林淵一一回應,心中也不免沉重,猜測著自己這艘船何時會被派往未知的危險之地。
...
與此同時,在位于船隊最后方的旗艦之上,李望月與另外三位來自南炎域、北極冰天域、西極庚峰域的金丹后期修士聚在一處,四人臉上都帶著凝重與疑慮。
南炎域那位渾身散發著灼熱氣息的紅袍大漢率先開口,聲音低沉:“諸位道友,你們不覺得……這分兵之舉,有些蹊蹺嗎?如今主力船隊已不足出發時的三成,卻還在不斷將船只派往各處!而且你們看地圖——”
他指向鋪在桌上的一張簡陋海圖,上面標記著已被派出的黑曜舟方位:“許多據點相隔百里之遙,彼此孤立無援!一旦某處遭遇魔族襲擊,其他據點根本來不及救援!這等于是將力量徹底分散,任人宰割!”
西極庚峰域的一位面容冷峻、背負長刀的金丹修士也點頭附和:“不錯。分兵并非不可,但如此分散,絕非御敵之道,倒像是……像是……”
他話未說盡,但意思大家都明白——倒像是故意派出去送死,吸引火力的誘餌!
李望月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寒意:“我等四域修士雖來自外域,但既應召而來,亦是抗魔一份子,并非炮灰。如此安排,確實令人心寒。不如……我等四人聯名,去求見兩位真人,問個明白?”
此一出,另外三人都沉默了片刻。
直面元嬰修士的威嚴并提出質疑,需要不小的勇氣。
最終,北極冰天域的一位須發皆白、眉宇間帶著滄桑的老者緩緩開口,聲音如同寒冰摩擦:“李道友所有理。既入魔淵海,我四域便當同氣連枝,共進退。老夫愿隨李道友一同前往。”
見有人帶頭,南炎域和西峰域的兩位金丹也重重點頭:“好!同去!”
四人達成一致,一同求見巨山真人與鐵骨真人。
面對四位外域金丹的聯合質疑,巨山真人只是冷哼一聲,龐大的身軀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威壓:“怎么?我天岳道宮如何調度兵力,還需向你們幾個解釋不成?”
北極冰天域的白眉老者連忙躬身,語氣謙卑卻堅定:“真人息怒!我等絕非質疑道宮決策,只是心中愚鈍,實在不解如此安排的精妙之處,唯恐領會錯了上意,執行時出了差池,耽誤了抗魔大計。故而冒昧前來,懇請真人稍加點撥,我等也好安心辦事,并安撫門下弟子。”
鐵骨真人那雙如同金屬鑄就的眼睛掃過四人,發出冰冷的笑聲:“既然你們非要問個明白,那告訴你們也無妨。派你們出去,首要任務便是探查魔族動向!”
“你們,以及你們麾下的那些弟子,就是大軍放出去的眼睛和耳朵!必要時,也是吸引魔族現身的誘餌!莫非你們真以為,憑借你們這些外域來的散兵游勇,就能正面抵擋魔劫洪流?真是天真!”
他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真正決戰的主力,自然是我中土神域的精銳!你們只需做好斥候的本分,將魔族的情報及時傳回即可!幾日之后,爾等自會明白!現在,還有什么疑問嗎?”
這番話如同冰水澆頭,讓李望月四人瞬間臉色煞白,心如墜冰窟!
雖然早有猜測,但聽到對方如此赤裸裸地將他們定義為“斥候”、“誘餌”、“可犧牲的棋子”,依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和憤怒。
在兩位元嬰真人毫不掩飾的威壓和冰冷的目光下,四人不敢再多,只能強忍著屈辱與怒火,躬身告退。
退出艙室,四人相視無,眼中皆是一片灰暗與無奈,最終化作一聲長長的、沉重的嘆息。
李望月獨自走到船舷邊,目光憂懼地望向遠方那片被迷霧籠罩的、殺機四伏的海域,心中默默祈禱著門下弟子和林淵能夠吉人天相,平安度過此劫。
但同時,一股冰冷的怒火也在她心底悄然積聚。天岳道宮,七大道宮……如此行事,豈能不令人心寒!
...
又過了半日,天色漸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