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說這么多,想拖時間?”
江慎遠被突兀打斷,也不覺惱。傅翊如此,不正說明傅翊此時不快得厲害?
他正待接著開口。
傅翊道:“我倒無妨,你愿說便接著說。江指揮使。”
程念影霎時按不住瞪圓了眼。
江慎遠這一刻何等驚駭更不必說。
仿佛天地萬物皆被凍住,周遭彌漫開一股令人難捱的死寂。
鐘定元都流了兩滴汗。
傅翊難對付。
以致叫人咬牙切齒,實在恨矣!
“哦。”江慎遠恢復了自如的神色,他微微側身,“是我失了。”
“我不該提到那句,‘她幼年時,我父親見她玉雪可愛,便留她在我身邊伺候’。你一下就猜到我父親也是兩司三衙的人。”
“父子二人同在一處,又都做了禁軍中的高官。御京之中有第二個?”
“……”
兩人對視一眼,誰也沒有揭下面具,但眼下這一局已然成了明牌。
江慎遠目光冷銳,相比下傅翊與往日好似也沒什么區別。
殿內的動靜很響,二人仍在打斗。
哪怕還握有充足的底牌,江慎遠也在這一刻感覺到了煩躁。就因為他的對面站著傅翊……
“傅瑞明打不過阮師。”他沉聲道,“阮師學的是殺人術。”
“而郡王更是從未習武。”江慎遠搖搖頭,“難道真要到不死不休,我來取郡王性命的局面嗎?”
傅翊一不發地抬了抬手。
那些作殺手打扮的士兵齊刷刷從衣袍中取出了弓箭。
這弓箭造得小,射程不遠,但要將他們圍困射殺于此,已然足夠。
看起來是已然足夠。程念影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但像阮師這樣的,便能從圍堵中逃跑了,江慎遠比他更厲害……
這箭不行。
得用殺牲畜的,更粗更銳的箭。
人手拉開的弓力度也還不夠,至少對他們來說還不夠。
程念影心念百轉,還在想著如何才能殺了江慎遠。
江慎遠倒為她操心上了:“看來郡王沒有半分憐香惜玉之心啊,若一個不慎將你也射死在這里,可怎么是好?”
程念影低頭認真想了想,若是先前剛到郡王府上的時候,那會兒傅翊要將她圍起來拿箭射她,她定然跑不掉了。
如今挨了阮師的打,倒又進步些,學了新東西。
她躲得掉吧……她想。
若躲不掉,岑瑤心還在后頭呢,拉過來擋擋。
阮師又不在。
拉鐘定元也行。
程念影腦中已想得清楚明白,她抬眼道:“放箭吧。”
江慎遠:“……”
江慎遠:“……?”
程念影聲音更高更冷:“放箭啊!”
江慎遠松了口氣。哦,說氣話呢?
這時候里頭的傅瑞明隱隱覺得這聲音耳熟。
正待細聽。
阮師也急了,一腳蹬住門,借力就要往外跑。
放箭?不能放箭!
傅瑞明又豈能叫他逃掉?緊跟著也攆了上去。
這出門一瞧。
傅瑞明驚住了。
“……堂嫂?”
下一刻,傅翊隔著面具,聲音稍顯沉悶地道:“放。”
“兄長,可她……”
傅瑞明的話都未能說完。
士兵們拉弓放箭,未有一絲停頓。聽從命令,從來是他們刻入骨髓的本能。
“嗖嗖嗖——”萬箭齊放。
阮師腦中嗡嗡,飛奔向岑瑤心。
鐘定元躲在兩個殺手下屬之間。
他真放箭啊!
傅翊心好狠!
江慎遠彼時終于抽出了腰后的刀,叮里當啷,飛快地擋開飛箭。
“抓江慎遠,不要去追阮師。”傅翊這廂飛快地對傅瑞明道。
那……那堂嫂呢?
那是堂嫂吧?
是她。
當是她。
傅瑞明喉間一哽,沖向江慎遠。
禁軍里的人,都慣于帶刀、使刀,傅瑞明是如此,江慎遠倒是刀劍都慣攜。
二人刀與刀相撞,發出一聲猙獰的響動。
同時傅瑞明側身一轉,將程念影生生擠開,隱隱有護在身后之意。
江慎遠有片刻驚訝。
傅翊說放箭便放箭,沒將程念影放心上,倒是他這堂弟,竟還照拂起來。
傅瑞明連阮師都拿不下,何況他?
江慎遠心下失笑,左手掃去箭矢,右手劈向傅瑞明的臂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