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上的樂聲,穿過薄薄的窗戶,被風送入程念影的耳中。
與此同時被送入耳中的,還有江慎遠的聲音:
“既然知道是皇帝,為何還要在傅翊這只注定的沉船上堅守?”
“……”
“又不說話。”江慎遠低嗤一聲,緩緩握住扣在桌面上的刀,站起身來。
門外的梁王還未全然弄懂二人間的關系,但他已本能地繃緊了身軀,蓄勢待發。
“你的唇色發白,元氣還未恢復。”程念影再度開了口。
江慎遠的步子一滯:“要對付你,卻也綽綽有余了。”
程念影將手從袖中露出,掌心一截黑得發紅的釘子泛著光。
江慎遠好笑地看了一眼:“那不是你慣用的武器吧?”
“我的武器都在你那里。”
“嗯。……想拿回去嗎?其實我們不必這樣針鋒相對。我是想保住你的性命的。”
程念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都這時候了,江慎遠居然還愿意招撫她?
她指指江慎遠的手掌:“你不恨我?”
“傅瑞明動的手,我自會找他尋仇。”江慎遠頓了下,問:“又想拖時間?”
“我知道門外有人,是傅翊派給你的護衛吧?”江慎遠突然抬頭朝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江慎遠抬了抬手:“我又豈是一人來的?”
隨著他手抬起又落下,從里間霎時走出了六七個殺手打扮的人。
想來……該是地字閣的漏網之魚。
“如何?想好了是束手就擒?還是頑抗到底?”江慎遠問。
他的眉間微微皺起,已顯出幾分難耐。
程念影袖間的棺材釘往外一滑,她攥緊棺材釘的頭部,側身按住桌案,借力一躍,便朝江慎遠頸間刺去。
“將我的東西還來。”
江慎遠吐了口氣,脖頸一歪,身子側著躲開。
他眉眼覆上一層陰翳:“你還是給自已選了一條更難走的路……看來只好將你先弄個半死再帶走了。真是,何苦受這一遭罪……”
江慎遠將整個桌案掀飛,朝程念影腰間撞去。
程念影繃緊足尖,正要將之踢飛。
下一刻,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來人氣勢凌厲,聲如洪鐘:“你想抓誰?”
話音落下,他抽出隨身佩劍抬手一劈,將整張木頭桌案從中完全劈開。
江慎遠抬眼一瞧,怔了怔:“……梁王?”
梁王伸手揪住程念影的衣領,將她猛地往后一帶,緊跟著大馬金刀地攔在了前頭。
“江指揮使?”梁王認出江慎遠后,也是一頓。
但緊跟著臉色變得更難看:“休在此地猖狂!”
江慎遠深吸一口氣,不得不暫且住手,同時朝身后幾個殺手也都打了手勢,叫他們停住。
“下官還當是傅翊的手下,卻不成想是梁王殿下。非是下官無禮。而是下官奉了御命要拿下此人……”
“為何要抓她?”梁王一步不讓。
“是御命,臣又豈敢多問?只管照陛下吩咐來做就是。還請殿下配合。”
“若本王不肯呢?”
江慎遠的表情僵了僵,僵得發冷、難看。
“那要請殿下去向陛下說,而不是在此地為難下官。”
“你既覺得為難,那就痛痛快快地放了手。由本王將她帶走……”
“不可!”江慎遠飛快地打斷,“殿下難道還要與下官動刀嗎?”
梁王抬手,將劍尖朝前送去,幾乎就要挨上江慎遠的衣襟:“……這話該問你,難道你膽大到敢于本王動刀嗎?”
江慎遠垂眼做了片刻的斟酌。
“下官忠于陛下,不得不以御命為先。”
他說完,再度一揚手,身后殺手同時動了。
梁王大喝一聲:“攔下!”
立在門外的幾個護衛也立刻闖進來,拔刀的拔刀,拔劍的拔劍,與殺手戰在了一處。
汗水從額頭滑落,浸得江慎遠眼珠子微微發疼。
他紅著眼,知曉要速戰速決,于是再不留力,朝梁王撲了上去。
就在梁王迎戰而上的時候,他卻扭身一轉,要去抓程念影。
和當日天字閣被圍攻時,卻也依舊執著要將程念影抓在手里何其像。
程念影足下點地,幾個連退,另一只袖口跟著一動,又一枚棺材釘滑出,她雙手在胸前一交,左手劈他肩,右手刺他下腹。
同時梁王反應過來,側身回劍。
江慎遠被逼得只能退了回去。
“……”江慎遠登時氣得氣血翻涌,“下官不懂,此女乃是傅翊的心上人,梁王何苦出手相護?”
梁王卻不打算與他抖落出那些隱秘,冷笑一聲:“你不懂的多了!”
江慎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