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曼體內的癌細胞擴散很快,化療基本免疫了。
說這些的時候,她表情淡定的就跟討論今晚吃什么一樣,“而且,人民幣這種東西,花給將死之人可惜,還是要給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希望。”
“我還有孩子,家人。”她深深看了一眼溫今也,“不想梭哈了。”
溫今也聽不得她說這么喪氣的話,“你最近跟周醫生聊過病情嗎?或許事情沒有我們想的那么糟糕,你別多想。”
唐曼搖了搖頭,“我不敢問,萬一親耳聽到噩耗我的小心臟受不了,豈不是雪上加霜?”
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大可不必明說。
何況唐曼自己這具快要燈盡油枯的身體已經虛弱成什么樣,她有數。
老人說,人只要愛吃飯,生活就會有希望。
可是……
唐曼坐在病床上,頭虛弱地靠在了溫今也肩膀上,“今也,我現在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有時候會做夢,夢到我已經死了,親眼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推進爐子里火化。”
她聲音哽咽了起來,“我好害怕啊,感覺好窒息,那么小的地方,溫度那么高,吃了三十多年的五谷雜糧,很快就變成一把灰土了。”
溫今也聽著她有氣無力的聲音,話語里幾乎快沒了求生的欲望了。
她心就像被什么碾壓過,一揪一揪的疼。
“夢都是相反的。”
她試圖說些什么給唐曼一些勇氣和希望。
可在生死面前,什么話都是蒼白的。
沒有人可以共情瀕死之際的恐懼。
唐曼不想讓病房里的話題這么沉重,她只是很孤獨,很多心事不知該跟誰訴說。
丈夫的背叛也是她心里的一個刺,那么多年,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
直到患難見真情。
男人的出軌,如同響亮的一耳光,將過去美好震得稀碎。
唐曼火速擦了一把眼淚,生硬轉移話題。
“你也太瘦了,靠在你肩膀上就跟躺在臺階上一樣,不如小因。”
溫今也順著她的話,同樣不想讓唐曼察覺到悲傷,“那我問問小因的長胖秘籍是什么。”
“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唐曼說,“小因一頓趕你一日三餐,胃容量才是硬性條件。”
唐曼身體虛弱,跟溫今也說了沒一會兒,眼皮開始打架。
溫今也轉身給她接了杯熱水的功夫,就見她睡過去了。
她給唐曼蓋了蓋被子,走出病房時,心情有些沉重。
迎面看到了從診室走出來的周集琛。
“周醫生。”她小步跑過去,還未等開口,周集琛洞悉一切。
“想問唐曼的病情?”
“方便嗎?”
周集琛腳步未停,但邁步的頻率溫今也剛好跟得上,他一邊走,一邊如實告訴溫今也:
“她目前的情況比較特殊,而且癌細胞擴散轉移很快,已經不僅僅是胃的問題了,最棘手的是現在化療的效果已經微乎其微。”
“不是說有一種新型治療手段嗎?”
周集琛推了推眼鏡,金屬鏡框折射出冷白的光,打破了溫今也最后的希望,“她現在根本沒法活著走下手術臺。”
“一點點希望都沒有了嗎?”溫今也眼眶有些濕紅,“萬一能出現奇跡呢……”
周集琛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里,“從科學的角度來講,她的治愈希望不足百分之五,但奇跡不歸科學管,我沒辦法給你答復。”
溫今也強擠出一抹禮貌的微笑,“我知道了,謝謝你周醫生。”
她失魂落魄地往傅硯璟所在的病房樓走著,周集琛的腳步始終在背后響動著。
溫今也回了回頭。
“我去看看阿璟,我們順路,溫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