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明兄,第一個交卷,這是博了個好彩頭啊!”
“是啊,我光是破題就想了一個時辰,子明兄卻能揮毫立就,實在令人欽佩!”
“今年考題雖然簡單,要寫出彩卻是不易,剛才子明兄說的破題立意高遠,直指核心,在下佩服的五體投地!”
陳子明矜持地笑了笑,故作謙虛道:“諸位謬贊了,不過是家學淵源,多看了些書,平日里父親和兄長又督促得緊罷了。”
這話又引來一片附和之聲。
“那是自然!陳家底蘊深厚,豈是我等寒門可比?”
“子明兄明年府試定當高中!”
“屆時可莫忘了提攜我等啊!”
一片阿諛聲中,陳子明眼角的余光瞥見了剛走出考棚區、正向門口走來的李鈺。
那小小的身影裹在略顯寬大的青布棉袍里,步履沉穩,臉上既無考后的疲憊,也無旁人的緊張或得意。
這種平靜在陳子明看來,格外刺眼!
不由想到了在河邊涼亭被打臉的場景,那日的李鈺也如現在一樣平靜。
“李鈺,你這么快交卷,該不會是覺得題太難,胡亂寫了幾筆就出來了吧。”
陳子明開口,聲音中帶著譏誚。
其余人也都看向李鈺,之前李鈺被連坐的事情,他們都目睹了,此刻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審視,好奇。
這么小的孩童,寫不出什么像樣的文章,卻連累他夫子丟了舉人功名,真是不值啊。
李鈺腳步未停,走到人群邊緣站定,離陳子明那堆人稍遠。
他沒有理會陳子明,靜靜等待開門。
陳子明見李鈺不理他,更是氣惱,上前一步,“喂!李鈺,《四書》義,你是怎么破題的?說出來讓我們開開眼唄。”
他料定李鈺年幼,經義理解必不深刻,破題要么淺薄,要么出錯,正好當眾出丑。
李鈺原本沒有打算理會陳子明,但見到對方那挑釁的嘴臉,不由就想到了陳子俊。
又想到夾帶小抄的孫有才,這可是夫子親自找的人,竟然出了這樣的差錯,李鈺覺得大概率和陳家有關。
以陳家的權勢,要收買孫有才不難,當然這只是他的猜測,沒有證據。
此刻聽到陳子明問他是如何破題的,他淡淡道:“此題破法,不過尋常。”
“喻于義者,心有所主;溺于利者,志為之移。循此推演,引經據典,闡明義利之辨乃君子小人之分界罷了。”
話音落下,門口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陳子明臉上的譏笑僵住了。
李鈺這破題雖然語平實,遠不如他刻意雕刻的破題顯得高深,但立意卻極其精準!
比起他的破題不知要深刻、貼切多少倍!
其余考生面面相覷,他們能提前交卷,自然也都是有學問的,但不曾想在破題上,卻不如一個孩童精準,深遠。
陳子明臉色有些發白,優越感再次被李鈺撕了下來,他強壓住心頭的羞怒。
“說得倒輕巧!破題簡單,后面的八股論證才是真功夫!我就不信你的文章比我寫得還好,等到發案的時候,自會見分曉。”
李鈺聞,只是淡淡的看了陳子明一眼,然后從考籃中拿出食物吃了起來。
這一舉動,讓陳子明感到一種被徹底無視的屈辱。他正想再發作,身后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鈺哥兒,我就知道你出來了。”林澈跑了過來。
看到林澈,李鈺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遞過去一塊糕點。
兩人旁若無人地吃著東西,仿佛根本沒看到旁邊臉色鐵青、快要氣炸的陳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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