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绔不餓死,儒冠多誤身。
清亮的童音如同冰泉乍破,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這十個字像是錐子一樣,狠狠刺入在場每個寒門學子的心窩!
尤其是那些屢試不第、飽嘗辛酸的老考生,更是渾身劇震,一股難以喻的悲憤和辛酸直沖頭頂!
這句詩詞就是他們的真實寫照啊!
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錦衣玉食,青云直上;而他們這些寒窗苦讀、滿腹經綸的讀書人,卻屢屢碰壁,蹉跎半生,甚至潦倒不堪!
這不是在說李鈺自己,而是在控訴這不公的世道!這是在替千千萬萬寒窗苦讀、飽受壓抑的寒門士子發出的泣血控訴和靈魂吶喊!
陳子明得意的笑容僵住了,他想反駁,很想說他不是紈绔,他有真才實學,但卻緊張得一個字都說出來。
陳子俊臉色鐵青,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驚懼,他沒有想到李鈺短短一句話,卻能引起如此多的考生共鳴。
柳夫子也心緒激蕩,為李鈺說出的這樣的話而驚喜,也為他是李鈺的老師而感到驕傲。
“好!好一個紈绔不餓死,儒冠多誤身!”
柳夫子拄著竹杖,一步踏前,朗聲道:
“此十字!道盡天下寒士血淚!字字千鈞,振聾發聵!老夫弟子李鈺,九歲之齡,能誦此十字,已見其胸襟。然——!”
他話鋒陡然一轉,看向紅榜上的名字。
“老夫今日,不為弟子名次低微而鳴冤!這榜上案首之文,與榜末之文,究竟孰優?孰劣?!”
“若榜末之文,當真鄙陋不堪,遠遜案首,那我柳敬之無話可說!自認才疏學淺,誤人子弟,當眾向陳公子賠罪,向天下士子謝罪!”
說到這里,柳夫子的聲音陡然拔高。
“反之!若榜末之文,其才學見識,遠勝案首!那此榜所顛倒的,就不僅僅是一個名次!”
“它所褻瀆的,是孔圣先賢的教誨!是朝廷取士的法度!是天下萬千寒窗士子心中的那點公道!!”
“請縣尊大人開恩!將此二人頭場《四書》義、《五經》義試卷,當眾張貼于縣衙大門之外!”
“讓這滿城百姓!讓這天地日月!讓這煌煌圣聽!都來親眼看看,親耳聽聽!究竟誰的文章,才配得上這案首之名!”
“究竟是誰,在弄權舞弊!在堵塞賢路!在寒這天下士子之心!!”
柳夫子的話如同點燃了最后的引信,將之前考生們積累的憤怒,悲愴、懷疑、以及對公道的渴望徹底引爆。
“請縣尊貼出文章!”
“公論!我們要公論!”
“還我們一個公道!”
聲浪如同山崩海嘯,瘋狂地沖擊著縣衙緊閉的大門!
衙役們被洶涌的人潮沖得東倒西歪!臉色發白!
文人素有傲氣,陳家在望川縣又是豪強,平時沒有少做齷齪事,特別是那些寫話本想要掙點束脩錢的人,更是苦陳家久亦。
幾天前更是傳出被抓住帶小抄的那位考生就是陳家指使,目的就是陷害李鈺,不讓這位9歲孩童參加科舉。
如今這9歲孩童為他們發聲,說出了他們想說而不敢說的話,再加上柳夫子這一拱火,頓時怒氣沖沖。
更有考生向著陳家圍去。
陳子俊面無人色,再無半分平日的氣焰,在忠心家丁的拼死護衛下,拉著嚇傻的陳子明,如同喪家之犬般,狼狽不堪地擠開憤怒的人群,倉皇逃離!
縣衙內的趙明德聽到外面的動靜,讓人一打聽,頓時鼻子都要氣歪了。
陳子明啊陳子明,你難道不知道你這個案首是怎么來的嗎?
居然去嘲諷李鈺,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排名有貓膩嗎?
還有那李鈺小小年紀,居然能說出這么振聾發聵的話,更可氣的是柳夫子。
這完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你都沒有功名在身了,居然煽動考生圍攻衙門,你這是真的不怕死啊!
讓你兩個學生不被連坐,已經是本官網開一面,沒有想到你還要鬧事。
中了不就好了嗎?
為啥非要爭這第一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