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的川北,已初具暑意。
嘉陵江畔,楊柳垂絲,熏風拂面。
李鈺一行人登上前往省城的客船。
順慶至成都,雖有官道,但乘舟溯涪江、折轉入沱江,雖耗時稍長,卻免了車馬勞頓。
船行平穩,江面開闊。
林澈、張書懷、鄭仁厚、馬致遠、高登云幾人常在艙內圍坐,或討論經義,或揣摩時文,時而爭辯,時而沉思。
李鈺則常與柳夫子立于船頭,遠眺兩岸青山疊翠,近觀江中沙鷗翔集,所不拘于學問,亦涉山水、風物、古今見聞。
柳夫子看著已經和他一般身高的李鈺不由感慨。
李鈺不僅對經史子集涉獵頗深,沒有想到對地理天文也有涉獵。
從7年前的懵懂孩童,到如今的翩翩少年郎。
柳夫子見證了李鈺的成長,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么可以教李鈺的了。
等這次鄉試過后,也許自己真的可以退了。
他從沒懷疑李鈺考不上。
李鈺的刻苦和天賦是他從沒見過的,如果這都考不上,那只能說是天道不公。
想到自己即將擁有舉人學生,柳夫子便有些激動。
教書育人,沒有什么比學生有出息更讓老師激動的了。
看著兩邊的景物飛速流逝,柳夫子不由詩興大發,便要作詩一首抒發心中情感。
不過剛想開口,卻突然聽到李鈺朗聲出口。
朝辭順慶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李鈺也是看到這江上景色,便想起了李白的詩,念了出來,不過改動了兩字。
柳夫子的詩卡在喉嚨間出不去了。
一臉懵逼地看著李鈺,你這是故意的吧。
知道夫子我要做詩了,你就做一首來堵我的嘴。
回味著李鈺剛才的詩句,柳夫子一臉悲哀地將嘴閉上了。
他的詩詞比不了,就不獻丑了。
以后啊,還是少和李鈺在一起,這都被打擊得體無完膚了。
我好歹也是小三元,是舉人,結果和李鈺一比,感覺自己就是個廢物。
不過柳夫子很快就收斂了情緒,從懷中取出個小本本和‘鉛’筆。
這是李鈺方便寫話本時制作的,被柳夫子看中,覺得比毛筆方便多了,便要了過去。
此時他將李鈺剛才的詩寫在了小本本上。
李鈺一臉疑惑“夫子,你這是干什么呢?”
“給你出詩集啊。”
柳夫子寫完,又讀了一遍,心滿意足,這詩寫得真是太好了。
還好李鈺作詩在自己前面,否則等自己念出來真就丟人了。
李鈺將小本本拿了過來,便見上面記載了自己曾經念過的《詠柳》《春江水暖》以及《贊牡丹》。
加上剛才的一首,一共四首。
“夫子,我沒想過出什么詩集。”
柳夫子將小本本拿過來塞入懷中。
“你想不想是你的事,如此好詩不能默默無聞。”
李鈺見狀,心道:我要是將唐詩三百首都背出來,你不得寫到手軟。
數日后,客船抵達成都東門外碼頭。
甫一登岸,省城的喧囂繁華便撲面而來,與順慶府迥然不同。
不過李鈺等人去過江南,見識過那邊的繁華,這成都府雖然不錯,但還趕不上江南的碼頭。
高登云,柳夫子都來過省城,并不稀奇。
阮凝眸以前告狀也來過省城,臉色平靜。
唯有張書懷,鄭仁厚兩人是第一次來,東看西看,對什么都好奇。
成都府可比順慶府大多了。
城墻高厚,雉堞如云,城樓高聳,氣象萬千。
寫有‘成都’二字的巨大匾額高懸城門之上,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城門口車水馬龍,挑擔的、推車的、騎馬的、坐轎的,各色人等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守城的兵士盔甲鮮明,檢查著過往行人,雖忙碌卻秩序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