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出,溫黨眾人立刻紛紛附和。
中立官員也都紛紛出聲,首輔一倒,清流群龍無首。
哪怕還有蘇知淵這三閣老,恐怕也難以撐起局面和溫黨抗衡。
因此中立官員都有些動搖。
此時附和,也算是拿出一些態度。
清流一派的官員雖因顧佐衡倒臺而士氣受挫,但豈能坐視政敵輕易登頂?
一位翰林院學士立刻出列反駁,聲音因激動。
“陛下!首輔之位,非比尋常,乃百官表率,天下觀瞻!
需德才兼備,眾望所歸!
豈可因一時之勢而輕授?
溫大人雖于財政有方,然首輔需總攬全局,調和陰陽,非僅錙銖必較者可勝任!
臣以為,當選派元老重臣,多方評議,方可定奪!”
雙方立刻唇槍舌劍。
圍繞著“德”與“才”、“資歷”與“能力”爭論不休。
清流試圖拖延,溫黨則步步緊逼。
溫知行站在前面,眼觀鼻,鼻關心,不發一。
龍椅上的興平帝面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待雙方爭論稍歇,才緩緩開口:
“首輔人選,關乎國本,朕自有考量。此事,容后再議。”
壓下了首輔之議,朝會的焦點很快便回到了那個永恒的問題——錢。
工部左侍郎孟筑年率先向戶部發難,“陛下!京城官署年久失修者眾,
各地河工堤防亟待加固,然戶部已連續三月未撥付相關款項!
如今各部官員俸祿亦被拖欠,底下胥吏怨聲載道,衙門運轉幾近停滯!
敢問戶部,朝廷俸祿與工程用度,究竟要拖到何時?
莫非真要我等去變賣家當,方能維持體面不成?”
戶部尚書因為被牽扯進私茶案,還被禁足在家中。
戶部右侍郎告病在家,只剩下左侍郎馮庾一人。
馮庾面色蠟黃,眼窩深陷,顯然已被巨大的壓力折磨得疲憊不堪。
面對指責,他頓時一臉苦相。
“陛下明鑒!非是臣等不愿撥付,實是……實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他聲音帶著哭腔,開始了每日朝堂上必然上演的哭窮戲碼。
要說哭窮,戶部人人都是好手。
上到尚書,下到小吏,都必須要會哭窮。
當然,他們也并非裝的,而是真的窮。
大景朝的國庫,早已像一個漏底的破缸。
北疆與胡人的戰事曠日持久,每日消耗的糧草、軍餉、撫恤,如同一個無底洞。
去歲以來,南方水患、北方旱蝗,災害頻仍,賑濟災民、修復民生的支出又是一筆天文數字。
夏稅、秋稅甫一入庫,便被這幾座大山壓得所剩無幾。
戶部如同一個捉襟見肘的管家。
面對各房各院伸出的要錢的手,只能精打細算,拆東墻補西墻。
哪個衙門的用度最緊急、最能影響穩定,便優先撥付給誰。
官員俸祿、日常修繕這類“軟性”支出,自然就成了能拖就拖的對象。
這其中的艱難與權衡,殿內這些官員心知肚明。
但在自身利益和派系斗爭的驅動下,無人會在此刻體諒戶部。
“沒錢?沒錢就是你戶部失職!”
吏部左侍郎馬銓抓住話柄,厲聲指責,“天下稅賦,皆由你戶部統籌!
茶稅、鹽稅為何年年積欠,難以足額收繳?
若是你戶部調度有力,稽查嚴格,催繳得法,何至于讓朝廷陷入如此窘境?!”
面對這樣的指責,馮庾額上青筋突突。
“稅收不上來,根源在于地方!
或是天災人禍,百姓無力繳納。
或是豪強胥吏勾結,中飽私囊。
或是邊關不穩,商路不通!
這些頑疾積重難返,豈是我戶部一紙公文便能解決的?
有本事,你們吏部去好好考核地方官,該罷黜的罷黜,該嚴懲的嚴懲!
刑部去狠狠打擊貪腐蠹蟲!把源頭疏通了,我戶部自然能收到銀子!”
聽到馮庾的話,吏部和刑部官員頓時有些急眼。
一直站在殿外的李鈺聽到涉及到稅收,便知道溫黨的攻訐要開始了。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