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十三年正月十八。
望川縣衙再次公布了縣試時間,和去年一樣,依然是二月初八開考。
考試之前需要去縣城報考,李鈺和林澈一同去報名,柳夫子也回來了,心情很不錯。
禿頂的那一圈有著稀疏的毛發長了出來。
在縣衙禮房報名時,李鈺碰到了大哥李瑞,兩兄弟對視一眼,李瑞心情有些復雜。
今年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機會,他必須要考中才行。
這一年他也算是努力,加上考了這么多次,倒是也有點信心。
此刻看著比他矮了幾個頭的堂弟,五味雜陳。
就是李鈺在家里攪風攪雨,如果李鈺不讀書,他現在的地位也不會這么尷尬,也沒有什么急迫感。
今年考不上,那就明年,明年考不上那就后年。
反正家里會供他讀書,一直到他結婚生子都要供著,他不用下地干活,不用操心家里事情,只需要安心讀書就行。
這一切卻被李鈺打破了。
恨李鈺吧,是有點,但也不算多,畢竟李鈺是靠自己本事讀書,沒有占用家里資源。
李鈺對李瑞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前身沉默寡,加上李瑞很有優越感,因此兩兄弟不怎么說話,李鈺穿越過來,基本上也沒有怎么和李瑞說話。
說是堂兄堂弟,關系還不如和林澈親密。
報完名后,就等著考試。
李鈺留在了夫子小院內復習,過年這段時間他又累積了一些問題,并且還寫了不少文章。
夫子回來正好給他批改。
柳夫子見到李鈺拿了一大疊紙過來,頓時臉都綠了,這段時間他和同窗好友飲酒作樂,好不快活,都有些不想回來了。
但他是個負責任的夫子,答應了故友要將林溪,林澈養大成人,就不會食,也答應了李鈺要指導他科舉,也會說到做到。
調整了心情后,夫子開始批改文章,以及給李鈺講解他不懂的地方。
二月初八,終于到了縣試這天。
寅時剛過,天還沒亮,望川縣的大街小巷便熱鬧了起來。
一盞盞燈籠搖晃著昏黃的光暈,在料峭的春寒中連成一條流動的光河。
光河里,是攢動的人頭,是沉甸甸的考籃,是或緊張、或興奮、或麻木的面孔。
寒意刺骨,呵氣成霜。街道上,人影憧憧,腳步匆匆,踏碎了黎明前的寂靜,涌向搭建在縣城東郊的考棚。
望川縣人口眾多,光是參加縣試的學子便有數百人之多,李鈺和林澈裹在厚實的棉袍里,由柳夫子和李守禮護送著,匯入了這人流。
兒子第一次考試,李守禮昨晚就趕了過來,在縣城住了一晚,心情很激動。
“記住我的話,心要靜,手要穩。題紙拿到手,不要急于下筆,一定要破好題再動筆。”柳夫子開口。
“嗯!”
林澈用力點頭,小臉繃得緊緊的。
李鈺則顯得平靜了許多,畢竟前世參加過不少考試,中考,高考,考研,考博,論考試經驗,他不比那些屢考不中的學子差。
他看向四周的學子,有白發蒼蒼的老者,穿著洗得發白的衣衫,眼神渾濁卻透著執拗。
有面色蠟黃的中年書生,緊抿著嘴唇,臉色嚴肅。
更多的則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郎,臉上帶著忐忑和希冀。
他目光掃過人群,看到了李瑞,正由李守仁陪著,擠在稍遠一點的地方。
李瑞的臉色在燈籠光下顯得異常蒼白,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神有些發直,根本沒注意到他們。
李守仁則一臉凝重,不停低聲對兒子說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