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諫對死諫!
唯有此才可化解溫黨對清流的發難。
傅劾沒有撞死,而這老翰林存了必死之心,用盡了全力去撞。
不過有了前車之鑒,這一次侍衛反應極快。
在老翰林沖出的瞬間,便將他抱住。
“放開我!讓我死!讓我以死明志!!”老翰林兀自掙扎哭喊。
不過被侍衛死死抱住,沒有撞成。
李鈺看得目瞪口呆,真的是學到了。
只要想拉人下水,就用死諫!
龍椅上的興平帝看著這接連上演的死諫鬧劇,臉色已經從陰沉變成了鐵青。
胸膛劇烈起伏,顯然已到了暴怒的邊緣。
“夠了!!”
整個朝會都沒有說話的天子終于怒而開口。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如刀地掃過下方混亂的臣子。
“堂堂朝會,國之重地,竟成了爾等以死相逼的市井之地!成何體統!今日之事,朕自有決斷!退朝!”
說罷,他根本不給任何人再開口的機會。
轉身便在內侍的簇擁下,拂袖而去。
司禮太監魏謹之連忙高唱:“退——朝——!”
百官面面相覷,大部分人臉上都帶著驚魂未定的神色。
溫黨官員看著那灘血跡,眼神交換間隱有得色,但也不敢在此時表露太過。
清流官員們則急忙扶住那位情緒激動、幾乎虛脫的老翰林,人人臉上都蒙著一層厚重的陰霾。
老翰林沒有撞成功,他們還是處于被動啊。
李鈺記錄完朝堂上發生的事,收拾紙筆便要回翰林院,卻被一名內侍叫住,說皇上要見他。
李鈺心中一凜,知道今日朝堂上的風波,皇帝必有話要問。
這是真的看重自己啊。
每次朝堂上有大的爭吵,皇帝就要問自己話。
他定了定神,跟著內侍穿過重重宮闕,來到了皇帝日常起居的暖閣。
便見天子坐在上方,臉色有些沉郁。
“微臣李鈺,叩見陛下。”
“平身吧。”興平帝擺了擺手,語氣聽不出太多情緒。
“已是午時,想必你也餓了,陪朕用些便飯。”
一旁的魏瑾之聞,眼皮一跳。
心想天子果然對狀元郎器重,居然讓李鈺一起用飯。
這可是朝中重臣才有的待遇。
李鈺不過從六品的官員卻能和陛下一起用飯,何等榮幸。
內侍很快便布置好了膳桌,幾樣精致的御膳擺了上來。
李鈺謝恩后,依禮陪坐用膳。
御膳房的飯菜味道,比起光祿寺也就好上一些。
讓李鈺感慨,再好的食材交給庸廚,也做不出好吃的東西。
這味道還不如外面的酒樓。
不由得,李鈺有些同情興平帝。
貴為天子,吃的飯菜卻一難盡。
膳畢,撤去碗碟,奉上清茶。
暖閣內只剩下君臣二人,氣氛再次變得凝肅。
興平帝端起茶盞,輕輕撥弄著浮葉,隨口問道:
“今日朝會,你都看到了。說說吧,有何想法?”
不過李鈺還未開口,興平帝便又補充道:“說實話,朕要聽實話。”
李鈺知道躲不過,便開口道:“陛下,臣愚見。
今日朝堂所議,核心在于‘私茶案’。
既然已有御史彈劾,指證顧首輔、周尚書等清流官員族人涉及其中。
無論真假,為示公正,陛下下令嚴查,乃是應有之義。”
李鈺頓了頓,繼續道:“然,臣以為,私茶之利,動人心魄。
既能引得清流官員之親族卷入其中。
難保其他位高權重者之親眷門生,就能全然潔身自好,置身事外?”
說到這里,李鈺抬頭看了皇帝一眼,見他神色如常,只能再道:
“若此番查證,只集中于一方,臣恐怕,非但不能服眾,反而會讓人覺得朝廷法度有所偏私,不能一視同仁。
屆時,即便查清了這邊,那邊若再起波瀾,恐怕于朝局穩定,于陛下圣明,都非益事。”
興平帝并未多說什么,只是讓李鈺退去。
李鈺也不知道天子是不是想的和自己一樣。
如果和自己想一塊去了,那溫黨恐怕也要倒霉了。
他就不信次輔會那么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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