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上面那交涉失敗,冷硬得不近人情的話看的霍隨臉色一僵。
虞梔腳步一頓,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起來。
可下一秒,霍隨卻神色自若地走上前,修長的手指唰地一聲將紙條撕下,利落地揉成一團,直接扔進電梯門口的垃圾桶里。
仿佛想裝作從來沒發生這種事一樣。
虞梔怔怔地看著他的動作,有些猶豫的輕聲問道:“隨哥,如果您一直不知道是我……”
“期限到了,你真的會報警嗎?”
霍隨原本想隨口敷衍過去,卻在撞上虞梔那雙澄澈的眼睛時,一時間竟然說不出任何欺騙她的謊話。
他沉默片刻,最終放棄掙扎般嘆了口氣。
“會。”
像是怕虞梔會誤會什么,霍隨有些不自然的推了推眼鏡,急忙補充道。
“我在國外生活了十幾年……那邊處理鄰里糾紛都是會采取正式手段去處理的,噪音投訴權益侵犯都會走正式流程。”
“我剛回國不久,時差都沒倒利索,思維模式還沒轉換過來……”
他說得盡量隨意,手指卻無意識地摩挲著車鑰匙,鏡片后的目光悄悄觀察著她的反應。
霍隨說不緊張那都是假的,生怕虞梔會覺得自己冷漠,刻板無情。
這要是剛見面就被虞梔認為是一個小題大做上綱上線的印象,那往后可不就壞菜了。
然而虞梔卻完全沒按霍隨預想的劇本走。
虞梔眼睛微微睜大,詫異的脫口而出:“在國外生活了十幾年?”
“那你……現在多大啊?”
霍隨一怔,隨即失笑:“28。”
他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你這關注點……真是歪得清新脫俗。”
虞梔卻認真掰著手指數了數,忽然輕聲問:“那你初中就出去了?”
“一個人在國外……會害怕嗎?”
正朝著虞梔家門走的霍隨腳步猛地頓住。
他扶著虞梔的手臂微微收緊,鏡片后的目光微微閃爍。
這么多年以來,好像從來沒有人問過這個問題。
所有人聽到他的經歷,只會羨慕地說你家條件真好,你履歷真漂亮。
卻沒人關心過,那個十幾歲的少年孤身在外求學時會不會害怕……
一時間,走廊的聲控燈忽然暗了下去。
黑暗中,霍隨沉默了幾秒,避重就輕沒有正面回答。
“都過去了。”
虞梔嘀地刷開自家房門,自顧自道:“我第一次從偏遠小村到大城市上學的時候很害怕。”
“我普通話帶著口音實在不算好,上課被老師點名朗讀課文,全班都在笑。”
“而且我那些同學聊天都用本地方,根本聽不懂,也很難跟人交流。”
她慢吞吞地脫掉鞋子,有些吃力的地走進屋里:“那時候我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去圖書館,一個人坐在操場上背單詞……”
“好像永遠融不進那個圈子。”
霍隨站在門口,提著超市購物袋的手指微微收緊。
她的話猝不及防地打開了他不愿回憶的那些記憶。
十三歲那年他獨自一人前往英國寄宿學校,第一次去了滿地都是外國人的地方。
他又何嘗不一樣,都是聽不懂室友們帶著當地口音的外語。
食堂里那些從未吃過寡淡的食物,上課時和同學們無視他擦肩而過的漠然。
那些他以為早已遺忘的孤獨,一瞬間都涌上了心頭。
他沉默地攙扶著她,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