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爺爺的本意是讓楚父喪失行動能力,癱瘓和重傷都可以,只要能限制行動,讓他短期里無法出來干活就行了。
但楚父卻死了。
車輛的碰撞制造了一場驚天動地的爆炸,行道樹全遭了秧,幸好那條路是前往楚家老家的馬路,車流量少,沒有其余車輛被波及。
等到消防員把轎車破開,拖出的只是楚父燒得焦黑的尸體。
楚爺爺得知噩耗,好似一夜之間老了十歲,背脊都佝僂下去。
“小珵。”老人的聲音粗噶沙啞,仿佛喉嚨里卡著一塊陳年老痰,滲人的寒意,“我不是說過,不要插手嗎?”
楚珵正在他的小佛堂里拜佛,三炷香緩緩插進香爐里,繚繞的煙霧蜿蜒撲上他的眉眼。
“爺爺是什么意思,我并不明白,我一直和您待在一起,不是嗎?”
楚爺爺漸漸地笑起來,“你啊……你可真是……”
骨子里流著楚家的血液,生來就沾染了骯臟,從血管里、骨骼里就爛透了。
很微妙的,楚珵這一刻能感受到楚爺爺的想法。
他克制不住自己地想起心愛的人來。
沒錯,他就是這么殘忍骯臟的人,而他這種爛透了的人,把自己埋進她溫暖的懷抱里,試圖染上她的香氣,掩蓋自己的腐爛的臭味。
心愛的人被他染指了,被他拖入絕無退路的深淵。
這么想著,楚珵忽然有種內心震顫的興奮感,垂在身側的手指甚至忍不住輕輕抖動了一下。
由遠及近的警笛聲把他拉回現實。
他和楚爺爺對視一眼。
“走吧。”楚爺爺整理了一下衣領,佝僂著脊背,走了出去。
……
楚父之死,毫不意外地被定性為貨車司機酒駕造成的飛來橫禍。
警局里,楚爺爺做完筆錄,坐在詢問室外的長椅上哭得像個八十歲的老頭子。
年輕的小警察滿臉不忍地安慰他:“老爺爺,您要保重身體啊。”
楚珵過來扶他:“爺爺,我們走吧。”
這爺孫倆都是如出一轍的哀傷的表情,小警察多看了兩眼,直到看見他們上了車離開。
從詢問室里走出來的警察對他揮了揮手:“回神,別看了,你以為他們真的很傷心嗎?”
小警察反應過來:“許哥你是說……”
“啊,沒錯,他們可是楚家人啊。”警察老神在在地抱著藍色硬皮文件,走去另一個方向。
這個案子說簡單并不簡單,說不簡單卻又簡單。
楚父死于豪門的陰謀,但無人為他發聲,父親和兒子互相通了氣,證據肯定都處理好了,那還有什么追究的必要嗎?
京市這種地方,一年到頭處理多少豪門的秘辛,有哪個需要他們真的處理的。
楚珵和楚爺爺上了車之后,就完全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