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
這兩個字在我腦中盤旋,帶來一陣荒謬的暈眩。
我自己連“山術”的門檻都沒摸到,拿什么去教一個能單手斬殺千年兇鬼的頂尖高手?
但我看見了她眼中的認真,那不是偽裝,也不是試探。
“少爺,您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張倩緩緩站起身,凝視著我,那雙冰冷的眸子里,堅冰正在一絲絲地碎裂,露出其下翻涌的悲傷。
“您的父親?您的母親?盛家……您全都忘了嗎?”
她的聲音很輕,每一個字卻像一塊巨石,沉沉地砸進我心里。
父親。
母親。
這兩個詞,對我而,只是兩個空洞的符號。
我十三歲之前的記憶,是一片徹底的、無邊無際的空白。
爺爺說過,我不是他的親孫子,我的魂,是他從一場生死大劫中招來的。
他看不透我的命格,只說那背后牽扯著天大的因果,讓我自己去尋找答案。
現在,答案似乎就站在我面前。
我艱難地點了點頭,喉嚨干澀得發不出聲音。
“我明白了……”
張倩的淚,終于還是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
那不是嚎啕大哭,只是一滴滴滾燙的液體,劃過她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帶著一種無聲的破碎感。
“我明白了……難怪……難怪……”
她喃喃自語,像是在對我解釋,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當年夫人她……她只來得及護住您的一魂一魄,用禁術送您借體重生。她怕您記起一切,怕您會不顧一切地……回去報仇!”
“是啊,以少爺您的脾氣,怎么可能忍得住?”
“那可是一百二十條人命啊!”
最后那句話,她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每個字都淬著刺骨的恨意。
報仇?
一百二十條人命?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一股陌生的、尖銳的疼痛攫住了我。
“張小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為什么這么肯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氣味。”
張倩抹去淚水,目光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
“我八歲入盛家,貼身服侍少爺。您的身上,有一種異于常人的清冽氣味,很淡,淡到連老爺和夫人都未曾察覺。唯有我,能聞到。”
她向前一步,深深地看著我。
“六年了,您的容貌、聲音、年歲都變了,但這股根植于魂魄深處的味道,沒有變。”
“這世間,獨一無二。”
“少爺,您是玄門盛家,百年不遇的第一天才。”
玄門!
這個詞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腦中的迷霧。
胡家灣的七十二地煞陣,宋柳煙說過,唯有玄門之人的血,才能破除封印。
當時,我的血,破了那個陣。
原來,一切的巧合,早已注定了源頭。
“您五歲通讀家中玄法,八歲修行山術,十二歲易理通神,十五歲望氣尋龍。”
張倩的聲音里,帶著一種與有榮焉的顫抖與驕傲。
“十六歲那年,昆侖黑龍為禍,玄門高手死傷無數。是您,手持一柄長刀,逆行而上,于昆侖之巔,將那孽龍斬為兩段!”
“那一戰,您一戰封神,威震華夏。”
“但也正是因為您的光芒太過耀眼,讓玄門其余三家感受到了滅頂的威脅。于是,他們聯手了。”
說到這里,她聲音里的驕傲蕩然無存,只剩下無盡的冰冷和死寂。
“他們……血洗了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