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蟬周身的黑赤紋路緩緩消退,背后的黑色大日與暗紅鴉翼也漸漸散去。
他漸漸恢復原本的體型和模樣,微微喘息著,精赤的上身沾染了些許塵土,但眼神依舊銳利如刀,那挺直的脊梁,仿佛能撐起整座天穹。
而在他腳下…
姬川…像條死狗般癱在坑底。
那套華麗的火焰戰甲早已支離破碎,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身體。臉上那未完成的“黥”字被鮮血和污垢覆蓋,頭頂的癩禿顯得更加丑陋狼狽。他雙目無神地望著昏紅的天空,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曾經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夔皇太子,此刻像一攤爛泥,被江蟬…踩在腳下!
指揮大廳里,
長達數十秒的落針可聞。
各種復雜的情緒在每一位大人物眼中流轉…驚艷、震撼、重視、權衡、以及迅速做出的某些決定……
姬夫人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鐵青中透著一股死灰,她死死攥著拳頭,連指甲刺破了掌心都渾然不覺。哪怕姜仲虛此刻再出拱火,她也仿佛沒有聽見,只是死死盯著屏幕中兒子那慘不忍睹的模樣,根本不敢相信……
“看來本屆大考第一,已無懸念啊。”姜仲虛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語氣復雜,帶著一絲感慨,“這場大考過后,江蟬之名,將響徹整個夔皇城。”
他話鋒一轉,看向了一旁的虞夫人,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虞夫人,當真是下的一步好棋。虞淵先前送出那只s級金胄衛,這份人情,可是送得恰到好處,令人佩服。”
虞夫人臉色已然恢復平靜,聞只是淡淡瞥了姜仲虛一眼,語氣不卑不亢,“姜先生恐怕多想了。”
“那是淵兒自己的決斷,與虞家無關,能由此交上江蟬這位天驕,也當屬他自己的緣法。況我虞家行事,向來只求問心無愧,不似某些人,整日算計,心眼太多,也不怕累著。”
她這話,綿里藏針,既撇清了家族刻意放低姿態去交好的嫌疑,又暗諷了姜仲虛一句,姜仲虛倒也不見火……
“此子確有不世之姿。不論心性、實力、機緣,皆是上上之選。”
謝司南淵渟岳峙的身影微微動了一下,沉穩的聲音響起,他先是夸贊了一句,隨即話鋒微轉,“不過,至于這大考第一的歸屬,恐怕…還得再等上一等。”
隨著他的話音,眾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跟隨著他的目光,看向了主屏幕的一角…
只見在那片狼藉的戰場邊緣,一道身影,提著一把,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長劍,另一只手抓著一個朱紅的酒葫蘆,步履有些頹頓地,從一片斷壁殘垣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
九嶷鬼城。
死寂,籠罩著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的鬼城廢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巨大的陷坑,聚焦向那恍若長槍般屹立的江蟬,以及坑底死狗一樣癱著的姬川。
這顛覆性的一幕,沖擊著每一個人的神經,一個難以接受的事實,就這樣擺在眼前,
“姬川殿下…敗了…”
“……”
“……”
眾人看向江蟬的眼神悄然變化,驚慌,畏懼,尊敬,崇拜…江蟬卻根本懶得理會。他甚至連看都沒再多看一眼坑底的姬川,轉身,便欲離開這片廢墟。
然而,
他剛走出兩步,腳步卻頓住了。
迎面,一道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手里提著一把劍,很是古樸,甚至有些陳舊,另一只手抓著一個朱紅色的酒葫蘆,身形有些潦倒,步伐頹頓,仿佛宿醉未醒。
從他身上,感覺不到絲毫凌厲的炁息或者逼人的氣勢,就像是一個誤入此地的落魄酒客。
“謝…謝流箏?”
圍觀的考生中響起一片驚呼或低語。
“他…他要干什么?”
“連姬川都敗了…他該不會還想挑戰江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