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深吸了一口氣道:“現在客棧開不了,得再下一場打門雪的時候,才能進得了客棧。”
我爺沉聲吟道:
龍卷山,雪打門,鬼門關前站活人。
寒骨棧,藏陰魂,門內輕喚倒轉身。
踏碎階前七魄散,一步踏入生死門。
燭火搖影不見人,夜聞鬼哭繞梁塵。
冰棱叩門三聲響,天光不曉幾更辰,
“合不上這五句口訣,就連我都進不了客棧。”
“等著吧!”
“什么時候再下一場打門雪,你們再來找我!”
李賢沉吟片刻,拱手道:“在下多有冒犯,等到下雪的時候,我再來拜訪。”
李賢的人,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一會兒的工夫就走得干干凈凈。
我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問我爺:“爺,你們剛才都說什么呢?”
我爺長嘆了一聲道:“別問了,好好練功吧!等下了雪,就是我們爺倆玩命的時候了。”
那一年的臘月初八,真就下了一場“打門雪”。
山風帶著尖聲圍著房子亂轉,被風卷起來的雪粒子打在門上砰砰帶響,就像是惡鬼哭著敲你的房門。
不用去看外面的雪有多大,光是聽那雪打門的動靜,就讓人頭皮發麻。
東北人都知道,這樣的天氣不能出門,更不能進山,不然就是有去無回。
可我知道,進山的時候到了。
我本來以為,我爺會在雪停了之后再上山,沒想到,他竟然領著我頂著漫天風雪出門。
我穿著過腰的牛皮靴子,在雪地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趟。前一步踩出來的腳印子,后一步就能被風給吹得不見蹤影。
在我眼里,不管往哪兒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分不清東南西北,可我爺就像是不用看路也知道往什么地方走。
我也不知道被他給帶到了什么地方停了下來,我爺拿出酒壺塞進我手里:“喝口酒,暖暖身子,咱們爺倆在這兒看一出好戲。”
看戲?
我真想不出來,在這冰天雪地里能看著什么戲?
我爺抓我的肩膀,單手摟著一棵紅松嗖嗖往樹上爬。
東北的紅松能長到三五丈高,就算是不下雪的時候,在上面躲個人,一般人都看不出來。
更何況,這個抬頭就是滿天雪片子的時候,人想看見樹上的情景就難。
我爺帶著我坐在了樹杈子上:“你可抓住了,別讓風給吹下去。”
東北的過山風,大得就算你站在平地上,都能推著人往前走。
我蹲在樹杈子上,稍不留神就得被風吹起來。
我死死的抱著樹干,想跟我爺說話的時候,卻看見遠處亮起了幾道火光。
沒一會兒,那火光就變得越來越多,也匯聚成了四條火把連成的長龍。
至少,有四五伙人打著火把在往這邊走。
我隱隱約約的看見,其中一支隊伍是帶著狗皮帽子的胡子,只有領頭的人是一副書生的打扮。
李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