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大人已等候多時,請——”
一個聲音從前方那片深不見底的漆黑門道中傳來。
緊接著,一個身影由暗轉明。
那是一名祭仆,身上只圍著簡單的布裙,露出的肌膚上卻佩戴著大量的珠寶。
鼻梁、耳骨,甚至鎖骨處都穿釘著閃亮的寶石,在圣臺頂端刺目的陽光下,反射出冰冷而華貴的光。
可這份華貴,卻因他那張毫無表情、如同木雕的臉,而顯得沒有一絲溫度。
門道兩側,也站著數位同樣穿著素色布裙、佩戴珠串的祭仆。
她們在圣臺的地位,由身上珠寶的多寡和站立的高度決定。
顯而易見,前來引領的這位,地位很高。
漆黑的門道內,樓梯蜿蜒向上,沒有一絲光亮。
那種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讓明曦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縮緊。
她的視力在黑暗中遠不如獸人,只能下意識地抓緊扶風的手。
扶風溫熱的手掌立刻反握住她,將她半攬入懷,用自己堅實的胸膛隔絕了那份來自黑暗的壓抑與窒息感。
走了沒多久,光亮毫無預兆地從殿頂傾瀉而下,刺得她眼睛發酸。
這是一個開闊的驚人的大殿。
萬丈光芒仿佛被神明的手指牽引,從高聳的殿頂直直傾瀉而下,在空中形成了肉眼可見的光束,精準地照亮了大殿中央的一方圣潭。
潭水是剔透的墨綠色,正汩汩地冒著氣泡,散發出濃郁的生命氣息。
一棵巨大到無法想象的墨綠色生命樹,就從這圣潭之中破水而出,無數張牙舞爪的枝干與藤蔓向上瘋狂生長,幾乎要刺破殿頂,伸向蒼穹。
整個大殿,都籠罩在這棵巨樹的神威之下。
明曦的視線,第一時間就落在了圣潭前那個披著黑色長袍的身影上。
那人身披一件簡單的黑色長袍,墨綠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垂至地面,身形高大挺拔,只是靜靜站著,就散發出一種不容侵犯的神圣威壓。
他就是部落的大祭司。
他臉上戴著一張詭異的七邊形面具,一半純白,一半漆黑。
白色的一半,畫著色彩斑斕、形態各異的猛獸,充滿了原始的生命力。
黑色的一半,則畫著一棵與殿內一模一樣的、張牙舞爪的墨綠色生命樹。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面具后那雙眼睛。
一只是幽深的藍色,一只是剔透的綠色。
那雙異瞳穿透光塵,精準地與明曦的視線對上。
瞳孔深處,是千年不化的冰雪,是神明俯瞰螻蟻般的淡漠與疏離。
一股寒意從明曦的尾椎骨猛地竄起。
她觸電般地垂下頭,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秒。
可垂下頭后,一股莫名的、巨大的委屈卻毫無征兆地涌上心頭。
就好像……被最親密的人用最陌生的眼神看了一眼。
那種深入骨髓的刺痛和難過,讓她幾乎要落下淚來。
從踏上圣臺的第一步開始,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就一直纏繞著她,讓她的大腦陷入一片混亂。
她甚至覺得自己好像生病了。
腦子里總會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些奇怪的念頭。
比如,她清晰地“知道”,穿過這座大殿,沿著一條曲折的甬道,就能到達圣臺最頂端的觀星臺。
她怎么會知道這些?
更可怕的是,在看到祭司的那一刻,她的大腦竟自動勾勒出了面具下那張臉的模樣。
那應該是一張俊美到超越性別的臉,仙氣縹緲,卻又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