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看外頭:“恕奴才多嘴,往年殿中雖有活人但沒活氣,今年多了殿下,奴只覺處處都鮮活,看哪都順眼,見誰都高興。”
皇帝危險瞇眼:“你這老貨還有看朕不順眼的時候,腦袋不想要了?”
福安:“……”
您還知道自已不順眼吶。
不多時,外頭又下雪了。
皇帝喊了聲:“小九,又下雪了趕緊回來。”
“來啦來啦,”荼茶拍拍身上的雪渣,“馬上馬上。”
她嘴上應著話,人卻沒動,蹲殿門口又看了看門檻邊兩個小雪人。
一雪人高,和門檻齊平,腰間別竹簽當長刀,一看就是皇帝。
一雪人矮矮的圓滾滾的,一看就是荼茶的模樣。
皇帝又催了,荼茶這才進殿。
皇帝見她小手凍的通紅,不禁抓過來塞懷里:“都凍成這樣了,不冷嗎?”
小崽笑瞇瞇:“不冷哦,雪超好玩的,父皇我跟你講,有個宮人手特巧,可以用雪捏貓貓狗狗。”
皇帝:“這有何難?朕看一眼就會。”
荼茶手暖和了,她抽出來轉而探出冰冰的小腳,徑直往皇帝身上搭著的毛毯子里鉆。
她眉眼帶壞笑:“父皇,冰到了嗎?”
皇帝俊臉一冷:“大膽,竟然專門冰朕。”
他大手伸進毯子里,輕撓了她腳心一下以示懲戒。
荼茶笑的在榻上打滾,條件反射踹了他兩腳。
皇帝也不惱:“行了,再不暖著要生凍瘡了。”
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小崽的腳丫子,捂毯子里給她暖著。
雪,越下越大,外頭也越來越冷。
皇帝忽的道了句:“雪太大了不是好事,不知又有多少百姓捱不過去。”
荼茶捏著九連環在解,這小玩意兒是韓貨送來的,說是新年小禮物。
他倒是有心了。
荼茶解一半了,歪頭看皇帝。
皇帝莫名悵然:“朕登基十六載,便是望我大晉子民,日后無一人挨饑受寒。”
“這樣的場景,”他頓了頓,“小九能想象的出來嗎?”
荼茶邊解九連環邊回憶說:“人人有房住有飯吃,除夕夜所有人都一起看歌舞聽戲曲,然后一起等到子時中,一起期待新年。”
那些現代的記憶,眼下才堪堪過了一年,卻給她一種隔世的不真實感。
仿佛,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皇帝若有所思:“如何才能做到?”
荼茶看他,似想到什么眸光閃了閃。
俗話說,自已奮斗不如爹娘奮斗。
于是,她放下九連環,抓著皇帝一只手就畫大餅:“父皇做得到!父皇要相信自已,您是天生帝命,生來就是真龍天子。”
“您會是大晉最偉大的皇帝,萬世明君,后世子孫每個人都會學你的豐功偉績,每個人都超崇拜父皇的。”
荼茶真摯眨眼:“小寶看好父皇,父皇加油努力。”
皇帝好笑:“最好朕長命百歲,一直當皇帝,你就能一直是公主是吧?”
小崽嗔怪:“父皇怎么能這么說呢,我也很努力了啊。”
皇帝:“怎么努力的?”
荼茶:“努力躺平當咸魚公主。”
皇帝屈指輕彈她腦門:“盡是歪理。”
他溫和稍斂:“小九,朕只能再陪你幾年……”
“父皇,”荼茶坐起來,拿著他大手合十,“信小寶活一百歲。”
皇帝自然不信這話,但都依她:“行,朕信小寶活一百歲。”
荼茶:“父皇是不是不信?咱們可以立字據。”
皇帝鳳眸含笑:“不必活一百歲,活過四十吧,和皇叔相當就行了,辦得到朕的一半私庫都可賞你。”
荼茶眼睛蹭的就亮了:“嗷,君無戲!君無戲!福安快上筆墨!”
恰此時,也是孑然一人守歲的歸一過來了。
聽聞此事,早被小崽字據坑過的歸一,意味深長呷了口熱茶。
他輕描淡寫的說:“別一半,全都給小九吧,咱皇族的命金貴,陛下的就更貴了。”
皇帝大手一揮:“準!”
小崽興奮了,背地里給歸一豎大拇指。
叔祖贊贊!
于是,在歸一的見證下,在這年的除夕夜,父女倆立下字據,皇帝還爽快的落了私印。
多年之后——
龍玉修復,但私庫空空的皇帝:“……”
半夜睡醒都到處找刀,怒嚷著要砍了那年答應立字據的蠢貨和見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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