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院子里先是發落了一個貼身服侍的一等丫頭,又是大少爺同大姑娘兄妹倆吵了一架,緊接著又驚動了老太太,這樣大的事情,幾乎是頃刻間就傳進了枳實的耳朵。
陳三耷拉著一張臉,跟枳實兩個隔著距離,坐在傅瑾年書房里的桌子前。
窗子外頭那個來報信的小子把頭壓得低沁沁的,枳實瞧那小子不過七八歲的樣子,甩了甩發木的手,同他招手道:“你來,我給你抓一把糖吃。”
那小子喜洋洋的進來,枳實把半碟子玫瑰糖都倒進那小子的手里。
小子歡天喜地的走了,陳三吸溜吸溜的嘬牙花子。
枳實拿手背觸觸茶盞,覺得有些發涼了才端起來,細細的吹涼了,一點一點的喝。
陳三看了看枳實這不動聲色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終于發了聲。
“你還有心思喝茶?這樣大的事情出來了,你也不知道急一急。咱們老太太雖慈悲,但對少爺姑娘身上的事情那可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枳實看陳三這個猴樣,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牽動口中的燎泡,臉上僵了僵。
她身上受的傷只是看著重,實則并沒有大礙的。不過是挨了幾巴掌臉上又叫太陽曬得有些傷,顯得狼狽一點,臉上那個血痕她方才已經看了,頂多日后留下頭發絲那樣粗的白印子,她臉上身上,好好洗洗干凈,實在是沒有什么大礙的。
唯一令她有些糟心的就是燎泡。
這還是她知道了要回府里之后上了火,從胡同口那個小宅里帶來的。這幾天吃飯吃的急了,加上又少有水喝,咬破的地方就化作了口瘡。
陳三見這個人神神叨叨的,反倒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
半晌無奈道:“你可真是個傻大膽。”
枳實終于回過神來,搖搖頭道:“實不是我膽大,你不用擔心才是!大少爺同大姑娘吵架,就算是為了一盆花都不應該是為了我!再說了,我前面還有一個呢,我可是什么都沒做。”
石榴走的時候到底還是沒有老實,把她心里頭那些一日都要臆想八萬回的無中生有的‘美妙戀情’,嚷的滿院子都聽見了,丫頭婆子這許多,流早就跟見了風的草一樣,長到老太太耳朵里去了。
陳三先時還愣,聞半晌才砸吧砸吧嘴,搖頭晃腦嘆息道:“實在是高。”
枳實不做聲,瞧著陳三這嘆息的樣子同陳婆子如出一轍,卻是越看越覺得順眼,笑盈盈道:“還得謝謝你娘。”
陳三抬眼看他,眨眨眼睛有些羞赧,隨后雙手往袖子里頭一插,滿不在乎道:“咱們在一塊兒多少年了,給你口飯吃怎么了?”
枳實眉頭一挑,這還是跟傅瑾年學的,心里頭的念頭千回百轉的想了想,還是把道歉的話說出了口:“不過這一回倒是連累你娘了,叫她這么大歲數還被個小姑娘指著鼻子罵。”
陳三抿抿嘴,這整個宅子里頭,也就枳實一個人把丫鬟婆子都當成常人看了。
枳實笑了笑,扯動口瘡一陣撕裂的疼,流出來一點口水,叫她滋溜一下又吸回去,看的陳三直皺眉。
“挺大的一個姑娘家,怎么喜歡玩這東西?”
枳實作勢要打他,陳三笑了笑縮著脖子從凳子上跳下去,甩著袖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