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之和林映漁都徹底愣住了。
他們都沒想到,沈青書竟然會說這種話,更沒想到竟會真的逼著張氏當眾下跪。
沈容之臉上血色盡失,急急上前一步:“父親!您怎能……”
“孽障!你給我閉嘴!”
沈青書直接打斷了他,眼中怒火滔天:“今日這一切禍事,皆因你忘恩負義、辜負昭若而起!也怪你母親平日對你疏于管教,縱得你無法無天!她這一跪,理所應當!”
顧羨輕搖折扇,唇角噙著一絲玩味,儼然一副隔岸觀火的模樣。
蕭夜瞑仍面色沉痛,目光緊緊凝在陸昭若身上,眸中滿是內疚……
門外。
那四個喬裝成‘奴仆’的人,探頭看進來。
“跪!”
沈青書再次厲聲喝道。
張氏渾身一顫,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身體發抖,嘴唇哆嗦,終于,一點點彎下膝蓋,跪在了地上。
陸昭若站得筆直,低頭冷冷地望著張氏。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那些尖酸的嘲諷、刻薄的刁難、毫不留情的打罵……
而曾經高高在上的“阿姑”,如今卻匍匐在她腳下。
張氏見陸昭若絲毫沒有攔阻的意思,甚至連眼神都仿佛在享受她下跪的這一刻,不由得咬緊牙關,心頭涌起一陣屈辱與憤恨。
沈青書臉上堆起歉疚又懇切的笑意,溫聲道:“昭若,你阿姑已知錯跪認,算是作數,你萬莫再動氣了。今日之事,皆是我沈家虧負于你,日后定當好生彌補,絕不教你再受半分委屈。”
他略作停頓,看向沈容之,語氣轉為嚴厲:“至于這孽障,為父必令他每日于你跟前叩首賠罪,從此收心斂性,恪守夫綱,好生敬你、重你,安安分分地同你過日子。”
隨即,他目光掃過林映漁:“這外婦……你若肯點頭,便予她一個名分,容她入門為妾,日后日日在你跟前執婢妾禮,侍奉起居,任你管教約束。她所出之子,無論男女,皆記于你名下,由你親自撫育教導,將來孝順于你,為你養老送終。”
陸昭若唇邊銜著一縷若有似無的笑意,仍舊不語。
顧羨在一旁輕輕呵了一聲,低低自語:“臉皮可真厚。”
沈青書繼續道:“昭若啊,說到底,我們終究是一家人。如今容之既歸來并知錯,便算是喜事,合該慶賀才是。何必為了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外室婦人,傷了自家人的和氣,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他長嘆一聲,目光顯得格外慈祥:“你和容之從小一起長大,讀書寫字形影不離,情誼深厚。這些年來,你為他操持家業、侍奉雙親,你的好,為父和你阿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
“容之他……他只是一時糊涂,被那賤婢迷惑了心竅,你素來賢惠大度,便再寬宥他這一回,可好?”
陸昭若聽著這番“情真意切”的話,虛偽得令人發笑,若再信半分,便是真的愚不可及了。
她目光輕輕掠過沈容之和林映漁,又在林映漁隆起的孕腹上停留片刻,隨后轉向沈青書,溫婉一笑,聲音清晰而柔和:“不好。”
僅僅兩個字,沈青書覺得自己被硬生生扇了兩耳光。
他方才那寬厚慈和的神情頃刻消散,面色陡然陰沉下來……
好一個厲害的陸氏!
以前真是小看她了!
林映漁原本就對沈青書方才那番話心中不快,此刻更是蹙緊了眉……她也沒想到,這陸氏這么不好惹。
而沈容之雙眼濕潤發紅,怔怔地望著陸昭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