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熊主任有些猶豫道:“有倒是有,但是羊也不愛吃這個啊。”
林潯:“不打緊,到時候把這些樹枝全都切碎,和干草融合在一起,我再用草藥汁調理一下羊的腸胃就可以了。”
除了這些樹枝,還有食堂做飯不要的蘿卜皮,也能一起喂羊,老話說冬吃蘿卜夏吃姜,白蘿卜里的營養物質對人體有好處,羊也是一樣的。
“好,林大夫你要多少?”
不管是草藥還是這些飼料,都需要按照一定的比例來,林潯昨天晚上就算好了農場羊群每頓的食量,讓熊大夫先配置出兩天六頓的。
林潯交代道:“先別喂,我先去買點草藥。”
熊主任點頭,又問林潯需要哪些草藥,“如果是比較常見的,可以去牧民家里買,更便宜。”
西北草藥多,到了春夏時節,很多人都會采草藥,許多牧民還懂如何處理、保持藥性,從他們手里買,比草藥站要便宜許多。
怕林潯被人騙,熊主任還特意讓達姆陪著她去,也就是林潯之前買羊肉的那個牧民,他一邊駕車一邊道:“林大夫,正好你的羊毛靴做好了,能一起拿回來呢。”
林潯要的草藥都比較常見,到了牧區,達姆帶著她找了三戶人家后,很快就湊齊了,剛準備離開,卻聽到木屋小巷的盡頭傳來小孩的哭聲。
很壓抑,但仿佛忍受著巨大的疼痛,哭得嗓子都啞了。
林潯皺眉,飛快地朝著聲音來源走去。
只見在冰冷的雪地上,正躺著一個瘦弱的小身影,他渾身是傷,佝僂著蜷縮成一團,身邊的雪都被鮮血染紅了。好幾個十來歲的男孩圍著他,一邊揮舞著拳頭,一邊在嘴里咒罵個不停。
“別打了!快停下!”林潯大聲喊道。
達姆連忙用蒙語翻譯了一遍,那幾個孩子不肯罷休,還準備踢人,林潯直接從地上撿起一塊大石頭:“你們再不走我就砸人了!”
也許是她身上的氣勢太盛,幾個男孩猶豫幾秒,只能不甘心地離開了。
林潯趕緊扶起地上的小孩,走近了才發現,這正是那天她剛來牧區,差點撞到她的孩子。
“你沒事吧?有沒有哪里疼?”林潯說完,反應過來這邊的小孩應該都不會普通話,剛想讓達姆翻譯,就見一直抱著腦袋的小孩,突然慢慢地抬起了頭。
他的臉很黑很瘦,臉頰上一點肉都沒有,只剩下一層皮,因為太久沒清理,頭發像稻草一樣凝固在一起,整個人就像個小乞丐。
但他的眼睛很黑、很大,好像森林里的小鹿一樣,很漂亮,但仔細一看就能發現,那雙瞳孔有些失焦,好像蒙著一層薄霧。
林潯心中一空,呆滯在了原地——小孩的眼睛看不到。
仿佛為了驗證她的猜想一樣,小孩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用來視物的眼珠一動不動,鼻子卻小小的聳動了幾下。
他應該是在林潯身上聞到了血腥味,嚇了一跳,掙扎著就要跑。
林潯趕緊抓住他:“我沒事,是你的血!”
達姆嘆了口氣:“他每次把家里弄臟了,他爹就要打人,他可能是怕自己的血把你的衣服弄臟了。”
一個渾身是血的孩子,卻擔心自己的血弄臟別人的衣服。
林潯心里更難受了。
她雖然不能生育,但她和所有正常人一樣,都看不得孩子受苦,尤其是這種聽話懂事到讓人心疼的孩子。
上次她沒來得及抓住他,這會兒小孩就在眼前,還受了這么重的傷,林潯肯定不能這么讓他跑了,只能抓住他,放輕語氣道:
“我是醫生,我這里有藥,我給你治病好不好?擦了藥,就不會疼了。”
就像她猜測的那樣,小孩果然聽得懂普通話,聞,不再掙扎,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林潯:“達姆,我可以去你家給他處理一下傷口嗎?”
達姆點頭:“好,走吧。”
達姆家不大,但很暖和,林潯帶著小孩過去,和達姆媳婦一起,幫他把衣服脫了下來。
衣服一脫,孩子就更瘦了,像個貓崽子一樣,肋骨根根分明,除了今天打出來的傷,身上還滿是陳年淤青,渾身上下簡直沒有一塊好皮。
達姆媳婦驚訝:“原來是個小姑娘。”
林潯上次的直覺沒錯,這確實是個小女孩,看著她滿身的傷,林潯用草藥一點點幫她清洗干凈,壓低聲音道:“嫂子,這件事不要說出去。”
這種被人欺負的小孩,有時候讓人以為她是男孩,可能更安全一些。
達姆媳婦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放心吧。”
草藥接觸到皮膚會有刺痛感,有時候連大人都忍不住,但小孩卻很乖,哪怕痛得身上止不住顫抖了,也一直不敢動,可能是怕自己亂動會再次引來毒打。
林潯心里更難受了:“她叫什么名字?”
達姆媳婦搖頭:“不知道大名,只聽到她爹喊她小黑。”
這算哪門子爹,把孩子養成這么瘦,還動不動就打人,小黑身上的傷,除了別人欺負,有一大部分估計都是她爹喝醉酒后打的。
林潯越想越氣,決定等下就給陳主任打電話,但婦聯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她得想個另外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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