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晚上,她拒絕了何母說陪她一起睡,把霍儼州臨走前寫的那張紙條放在了他的枕套里,晚上抱著他的枕頭,鼻尖是熟悉的氣息,就好像他依舊在家里一樣。
只是半夜再被腿抽筋痛醒時,林潯下意識就伸出手想拍一拍霍儼州,往常只要她一動,都不用說話,霍儼州就立馬點燃油燈給她揉腿。
可今天伸出去的手摸了個空,落在冰涼的枕頭上時,林潯才猛地反應過來,霍儼州不在家了,即便她疼得齜牙咧嘴的,也不會有人緊張兮兮地把她的腿抱在懷里,一邊笨拙地安慰她,一邊溫柔地給她按摩。
這一刻,也不知道是心里的難受,還是抽筋的疼痛,林潯再也忍不住了,眼淚無聲的掉了下來,噼里啪啦地砸在了被子上。
“霍儼州你真小氣,這都好幾天了也不回來,是不是我想先給寶寶織毛衣你生氣了?行吧行吧,我不給他們織了,我先給你織,但是我現在還沒經驗,到時候織的難看,你可別怪我。”
林潯自自語地嘀嘀咕咕,想要借說話來發泄心里的難受,她摸著肚子,小聲道:“寶寶們,你們爸爸太小氣了,媽媽先給他織毛衣哈,到時候再給你們織,一定比爸爸的更漂亮,讓他后悔!”
其實這個時候她喊一聲,何母就會過來照顧她,但林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偷偷流眼淚的樣子,只能掙扎地坐起來,一邊說話轉移注意力,一邊按摩小腿上的穴位。
按著按著,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到第二天醒來,林潯就對何母道:“嬸子,我想先給孩子他爹做件毛衣,你能陪我去供銷社買毛線嗎?”
何母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以為她只是單純地想出門走走,立馬點頭答應了。
安安每天放學回來后,都要陪她說很久的話,還把自己的課本拿出來念書給弟弟妹妹聽,就怕媽媽一個人覺得不開心。
今天一回來,就發現媽媽正在織毛衣,特別認真的樣子,看到他了還笑道:“安安你看,這個天藍色的毛線你喜不喜歡,媽媽給你做衣服好不好?”
“好。”安安是個心思很敏銳的小孩,前幾天他就看出來了,雖然媽媽嘴上說著沒事,但眼底卻帶著很明顯的不開心,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只能努力地逗媽媽開心。
可今天不一樣,他覺得今天媽媽的狀態比之前好多了,他想了想道:
“媽媽你不要難過,爸爸不在家,我在家呀,我會陪著你,保護你的!”
小男孩稚嫩的臉上滿是認真,看得林潯心里暖洋洋的:“媽媽知道,謝謝小男子漢,不過今天沒作業嗎?”
“有作業,但我下課時就寫完啦,這樣可以節約時間陪媽媽。”安安聰明又上進,雖然是跳級上學,但學習的進度完全沒問題。
之前林潯希望他多交朋友,他下課后就會跟關系比較好的小伙伴一起聊天,但現在爸爸不在家,媽媽比任何朋友都重要,他就把所有的下課時間拿來寫作業了,這樣一回到家,就能陪著媽媽。
林潯更感動了,“那再給媽媽念篇課文吧,小狐貍的那篇很有意思。”
聽到林潯喜歡聽自己念書,安安更高興了,興高采烈地打開書本。
不僅是安安,霍南溪、霍大哥、小燕,甚至連陳主任和小佳都怕林潯一個人心里不痛快,恨不得每天都過來看看她。
林潯無奈笑道:“我哪里有那么脆弱,我現在好得很呢。”
她不是那么想不開的人,前幾天確實有些難受,但現在她已經想通了,她要化悲憤為力量,努力織毛衣!
陳主任道:“其實這是正常的,小林,我雖然沒生養過,但我在婦聯干了這么多年,聽很多女同志說過,懷孕的時候,特別是快要生的那一段時間,情緒是最容易受影響的,好多人一點事沒有,吃著飯都能莫名其妙地哭出來呢。”
“你身子重,本來就比其他人更艱難些,現在小霍不在,你想他就是再正常不過了。”
“但咱們做軍嫂的,難就難在這,男人是部隊的軍人,保家衛國、完成任務是他們的天職,很多時候往往虧欠了家庭,只能靠我們女人撐著。”
“所以嬸子特別能理解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一定要及時開口。”
林潯鼻子一酸,她很感激陳主任這么理解她,但就像那天晚上她安慰自己的那樣,她已經想通了:
“嬸子,我明白的,這些都是霍儼州身為一個軍人的責任,我不至于為了這點事難受。與其難受,還不如省點力氣織毛衣呢,我算過了,正好在預產期之前能把毛衣織好,到時候霍儼州正好就回來了。”
聽著她開玩笑的語氣,陳主任大大松了口氣,看向林潯的眼神里滿是贊賞,很多軍嫂聽說家屬區的條件好,想方設法來隨軍,但在來了之后,卻發現這邊的生活環境不咋樣,工作也沒有,男人還天天不在家,簡直哪哪都不如意,就吵著要回去。
這種人你也不能說她壞,只是單純的格局小,只看到了軍嫂身份帶來的便利,卻遠遠不能擔當這個身份背后的責任。
所以陳主任才會格外欣賞林潯,欣賞她識大體,“對,沒錯,小霍肯定沒多久就回來了。”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霍儼州離家的日子越來越遙遠,林潯織毛衣的技術越來越好,第一件做好后,她拿給何母檢查,何母說她心靈手巧,把林潯高興得不行,又開始馬不停蹄地做第二件。
按照她一開始的計劃,其實時間是正好的,毛衣織好,霍儼州回來,給他一個驚喜,正好也到了預產期。
可是很多事情不會那么順利,就好比這一次。
這天傍晚,吃過晚飯后,何母照例扶著林潯在院子里面散步,她要順產,就要多鍛煉,但外面太冷了,地上也滑,所以每天都在院子里走走,至少走半個小時。
但今天才剛走兩圈,林潯突然感覺身下有點濕,一開始那濕意還不明顯,她還以為是被冷風吹了,或者沾了雪,出現的錯覺。
可隨著那濕意越來越明顯,褲子那里全都濕了,她才反應過來:
“嬸子,我羊水好像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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