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燈影晃過琴身上蜿蜒的血痕,許煙薇將染血的手虛攏在袖中,抬眸時正對上林婉瑯的一抹竊笑。
“阿姐的手”
許令紜急得眼圈發紅,卻被許煙薇一個眼神止住了話頭。
滿庭貴女屏息凝望,許煙薇忽將斷弦在琴身上重重一劃,裂帛聲混著尚未散盡的簫韻,竟也似鶴唳破云般清越。
她與沈霽舟對視一眼,沈霽舟仿若了然,輕問:“擊節為拍可好?”
許煙薇頷首,以掌為器,擊節聲混著簫聲蕩開,竟比原曲聽起來更添三分裂帛之韻。
一曲終了,許煙薇起身,神色淡淡。
陸鴻漸遙遙望著她,忽而覺得她是那么熟悉,卻又那么陌生。
前世的她嬌俏可愛,總愛事事都躲在他的身后,可今日她卻似乎變得比前世獨立了許多。
“讓諸位見笑了。”許煙薇略略欠身,“這首曲子本為春日祭曲,今日弦斷染血,倒應了『碧血化丹心』的古意。”
她說著,目光又一次掃過了林婉瑯,心中冷笑更甚。
果然,黃鼠狼給雞拜年,哪能有什么好心!
“好個『殘弦續清音』!”昭明聞卻撫掌大笑,“賞!賞許大姑娘南海珊瑚簪一對,沈世子纏絲玉簫囊一只!”
“謝公主殿下。”許煙薇與沈霽舟齊齊謝恩。
昭明此時才關切地望向許煙薇:“煙薇,你的手傷如何?”
許煙薇正要回答,就聽沈霽舟道:“我略通醫理,倒是可以先為許大姑娘診視一番。”
“正巧,我這兒有金瘡藥。”陸鴻漸的聲音卻忽然響起。
他三兩步走至他們二人身旁,手中的青瓷瓶扔在了琴案上,容色清冷。
此一出,又叫庭中眾人側目,竊竊私語。
京中貴女誰人不知陸府的二公子?他年紀輕輕便已是軍中的少將軍,來日前途不可限量。
如此白月光般的人物,今日竟也主動給許煙薇遞傷藥,實在不得不讓人多想。
許煙薇望著滾到眼前的藥瓶,忽而想起了前世。
前世有一回,她也是不慎弄傷了手。陸鴻漸發現后,一如今日這般扔來了金創藥瓶便轉身離開。
那時候,她還以為他是羞于表露關切。可直到今日她才明白,他是真“舉手之勞”,而無半點柔情。
“我的手傷并不要緊。”許煙薇推回藥瓶,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陸二公子的金創藥,還是留給更需要的人吧。”
說著,她又順勢勾起了斷弦。
今日這場好戲分明和林婉瑯脫不了干系,她這傷雖不要緊,卻也不能白白流了血。
“這琴弦好似有些不同之處。”
陸鴻漸有些詫異她不肯受那金創藥,但看她如此,便俯身拾起了她手中那半截斷弦,對著琉璃燈細細端詳了下。
淡淡的魚腥味傳來,他皺了皺眉。“這味道,好似有些像南海魚膠。”
林婉瑯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什么南海魚膠,我我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