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之后,這日頭便一日勝過一日地熱了起來。
陽光掠過女學的窗欞,將整個屋子都曬得暖洋洋的。
許煙薇正提筆勾畫著長公主布置的策論題,忽然聽見后排傳來茶盞碎裂的脆響。
“這盞雨過天青,怕是抵得上尋常人家半年的嚼用。”林婉瑯指尖還捏著片碎瓷,一臉的不屑。“可惜啊,再金貴的物件,摔碎了也就是堆破爛。”
許煙薇轉頭望去,覺得她今日好像有些格外不同。
林婉瑯往日里總簪著各色金釵的云鬢,此刻只松松挽了一支素銀簪,但緋紅襦裙上的金線牡丹卻比往常更刺目,像是要把所有光彩都燒盡在這春末。
她這是又發的什么瘋?
許煙薇不解,但也不想惹事,遂瞥了她一眼又回過頭去繼續研究自己的策論了。
可林婉瑯的聲音又傳來:“我們這些京城貴女,一日日地在這女學里念書學習,又有何用啊到頭來,怕是連個金貴的物件都比不上。姐妹們,你們說是不是?”
屋內無人作答,眾人只是面面相覷著,心中滿是疑惑。
只一人小聲地說了一句:“我聽我爹說,昨日林府定下了她與永昌伯府的親事。”
許煙薇心頭一顫,驀地停住了手中的筆。
永昌伯?
永昌伯年過五旬,續弦三任皆暴斃而亡——這件事情,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林婉瑯是林府的嫡次女,林老爺怎么會為她定下這么一樁婚事?而且她也不記得前世林婉瑯嫁入伯爵府的事了。
說話的人像是看出了她們心里的疑惑,再度壓低了聲音道:“林府不是事涉貪墨案嗎?永昌伯掌著江淮鹽稅唉,這樁婚事,已是圣上欽賜的體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