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港民國影視城,洋館拍攝地。
經過一天的拍攝,《浮生一日》外景攝制組大部分的工作人員已經收隊了,但留在洋館這里的人依舊是井然有序,各司其職,只因這個場景中還幾個需要補拍的鏡頭,用于后期的替換。
由于現在已經入夜,燈光組的同事盡量復原著白天拍攝時的光線,表演區里,項葵簡單交待著一會的補拍方案:
“一會阿涼你就用那種‘你以為我要抱你,但其實我就是耍耍你’的感覺湊上去,賀導,開始后你就往后退,但不要退太多,半步就好,然后你們頂上的紅燈就亮了,就復現一下卡片上的動作就好,不要再亂加動作了,好吧。”
“明白葵姐,就是調戲唄~”
溫涼任由身邊的化妝師給自己補著妝,瞬間就明白了導演的意圖,她看著對面有些漫不經心的賀天然,男人的視線似乎有些游移不定,像是在看向攝影區之外,陸續準備離開的工作人員。
溫涼也看了過去,目前現場除了攝制組,最多的就是洋館的群眾演員們,其實他們已經走了大部分,留下的主要還是下午跟他們搭過戲的少部分人,知道自己拖累了別人下班時間的小花旦不好意思的雙手合十,朝著他們那邊拜了拜表達歉意,隨之收獲到了一陣善意笑聲。
人群之中,她發現了一個女人,是下午飾演班級老師的那名女演員。
她一直覺得這個女人在哪里見過,只是下午賀天然的情況更加令她關注,加之對方也換了一身教職造型,所以一時半會沒想起來,現在這么打眼一看,這不是前不久同學聚會上被賀天然帶著,來抓張之凡的女朋友嗎?
她叫……余什么來著?
余、鬧、秋。
當這三個字終于讓溫涼記起,她的腦海中,瞬間又浮現起另一件事來……
那是在不久前,山海集團的辦公室,賀天然給自己放的一段他與他弟弟的對話錄音,其中,就提到了這位余小姐在故意接近他。
而在那一天,一共發生了三件事,讓溫涼印象深刻,不可能忘掉。
第一件事是當天賀天然的脖子上頂著一顆“草莓印”明目張膽給他們節目組的參與人員開會,甚至白聞玉都在場。
第二件事是自己會后去找他,他就放了這段錄音,然后他說,他是穿越過來的,什么都不記得了,并且問了自己很多事。
第三件事是那天晚上的陽臺合唱……
這些往日的重要細節,加上今天出現在現場的余鬧秋與賀天然身上的種種異狀,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撲朔迷離,但背后似乎又存在著某種千絲萬縷的關聯,而溫涼,感覺自己現在就身處于某個關鍵節骨眼上,辨不清方位,看不透迷霧……
突然,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瞬息而至,溫涼手臂上的寒毛瞬間是根根立起!
溫涼從小跟著父親練打拳,雖然上學之后早已是疏于練習,可自幼培養的敏銳感知讓她在第一時間就望向令她感到不安的源頭――
那是余鬧秋站在來往的工作人員中,對她露出的一個笑容。
是那種盡顯客氣,就連嘴角上揚的弧度,都挑不出一絲毛病的微笑。
溫涼這一輩子最怕兩種東西,第一種是鬼,第二種是蟲。
而余鬧秋的笑容,是那么的令她感到一種生理與心理上的雙重不適,仿佛那張富有薄情與厭世風致的美人面皮下,正藏著一只結網的蜘蛛,此刻,它正用六只復眼打量著自己。
“溫涼,溫涼?”
“……啊?啊,葵姐。”
“準備了。”
“好,好。”
項葵叫回失神的女演員,走出表演區,因為就在近前,所以她也沒去看什么監視器,就這么站在攝影師身后,開始發號施令。
“來,演員準備,機器roll,3,2……”
溫涼快速調整了一下呼吸,面對賀天然的柔和目光,姑娘本是泛起了幾圈漣漪的心緒,也逐漸平息了下來,進入到該有的狀態。
“1,action!”
按照導演的預想,溫涼雙手往后一背,向前走出一步,上身前傾,一副靠近賀天然的樣子。
可就在項葵喊出“action”的這一秒之內,溫涼近距離的看見原本在男人眼中的那一抹柔情瞬間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仿佛蘇醒后的茫然,恍惚,以及看到自己接近后的――
拒絕。
兩人的距離本就是在這一秒鐘之內拉近的,情急之下,賀天然雙手一推,溫涼順勢就向后倒退出好幾個趔趄,差點就跌倒。
在場的工作人員看見這一幕都驚訝非常,只是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誰都搞不明白先前還充滿著曖昧氣息的兩人,怎么會突然之間有了這種行為。
“怎么了怎么了?阿涼你沒事兒吧?”
項葵快步走了過來,與溫涼交好的助理與化妝也紛紛過來詢問情況。
“……呃,沒事沒事,我剛才不小心踩到他腳了……~不好意思啦各位,耽誤大家時間了,最后一個補拍鏡頭,最后一哆嗦啦!”
“悖閼夤媚镎媸恰
溫涼撐起笑容解釋一句,現場的工作人員這才松了一口氣,項葵更是哭笑不得。
賀天然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后,眼中的茫然逐漸轉為清醒,他對項葵沉聲道:
“葵姐,你再跟我說一下調度吧。”
“什么?”
“我總感覺哪里不太對。”
“哦……但,賀導你就站在原地……這個……也沒什么太大的動作啊……就……”
賀天然微微一皺眉,好似不太滿意:“我就一點都不動?”
項葵走近,壓低了聲音:“就是……賀導,你倆總不能再親一次吧?這……真的不太好啊,你也知道正片也用不了啊……”
見賀天然一不發,以為觸了老板眉頭的項葵瞬間為難。
“那……實在不行……我們……借位拍一個?”
誰知,這話一說,男人的臉色更陰沉了。
“不,就這樣吧。”
……
……
一小時后,攝制組終于收工。
大家都很納悶,為什么白天錄制時,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的賀天然到了這種需要凹鏡頭的環節,演技會突然退步這么大,反反復復拍了好些次才顯得自然,看來鏡頭前表演跟自由表演,終歸是兩碼事兒啊。
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但也有少數的人看出了幾分端倪,比如,現在站在洋館外,靠在外墻吹著晚風的拜玲耶。
“溫涼,咱們這個圈子……有些事兒,臺前演一演就可以,私底下就別當真了,你應該清楚的噢。”
卸完妝,換完衣服的溫涼剛一走出洋館,就聽見一聲來自于學姐的忠告。
“啊……我知道。”
溫涼四顧張望,拜玲耶瞥了她一眼,嘆了一口氣:
“別找了,賀導兒一拍完,就帶著一個女群演開車走了。”
溫涼這才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因為今晚我也想找賀導兒呢……”這位被老板放了鴿子的女頂流聳聳肩,很是無奈:“別誤會,他只是答應了我結束后跟我談續約的問題,得虧我還在江南區那邊約了家日料,那家師父的omakase很難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