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敲山震虎,有蔡婆子的下場為前車之鑒,若是還有潛藏在宋府的漏網之魚,想來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二來,章氏仿制桐煙墨在先,遣送蔡婆在后,有心之人,不難猜出這其中的關聯。戳破章氏偷師之舉的,并非“隱忍不發”的宋府,而是平江城“心直口快”的悠悠眾口。
章氏墨坊的卑鄙行徑,少不得要遭人詬病,卻又無法對宋府發難,方為上策。
宋父聽著愛女小小年紀,侃侃而談,思慮竟如此周全,不由好生動容。
他招了招手,將宋璃攬在自己膝下,柔聲道:“阿爹的璃兒真是長大了,懂得為父分憂了”
他憐愛地看著宋璃,心下又有些著惱,惱自己這新官上任的平江織造,身后無世家大族仰仗,同僚虎視眈眈,明明身在要職,卻只能事事謹小慎微,處處投鼠忌器。
宋玨不甘心地問道:“那阿璃的寸金坊怎生是好?難不成便任由章氏將阿璃的客人悉數搶了去?”
見眾人全都神色憂慮地望著自己,宋璃卻只是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
偷師,仿冒,古來有之。
她這桐煙徽墨,又沒法子申請專利,且制墨之法,本就大同小異,寸金坊炙手可熱,旁人眼紅效仿,她又如何能阻攔?
寸金坊的桐煙墨,為著保證徹底陰干煙灰中的火氣,至少需要兩年時間才能售賣,章氏略去了這等待的過程,只消幾日,便能出貨,一來價低,二來又是現貨,客人們不愿苦等寸金坊的預售,轉而求購章氏墨,也是情理之中。
但,真正的桐煙墨,歷經歲月的滄桑,靠日復一日的時光沉淀,方才積蘊出的沉穩而又復雜的濃郁墨色,又豈是一朝一夕,草草仿制,便能替代的?
更何況,桐煙墨最為獨到之處,便是必須以燈盞取煙,這樣的煙灰,方才極致細膩。
煙房不見天日,一旦開始收煙,外人便不可進出,蔡婆子縱然有送膳的由頭,偷看了伐木取桐油,猜得到燃燒桐油制煙,學得會清水洗煙,可這燈盞收煙的精髓,卻是決計偷師不得的。
“父親放心,章氏的仿制墨,與阿璃的桐煙墨,云泥之別,有識之士一試便知。”
桐煙墨價高,連日來,訂購的客人,不外乎兩種。
一者,是如崔太傅這般,飽讀詩書,愛墨如癡之人,試遍天下奇墨,章氏妄圖魚目混珠,決計無法瞞過他們的眼睛。
二者,便是平江城中的高門大戶,家境殷實,卻胸無點墨,不喜讀書,購墨,只是為著附庸風雅,彰顯自家的身份地位。
這樣的人,雖無法評判墨色高下,但章氏仿冒之名傳出后,他們又如何可能繼續訂購假墨,為了區區二兩銀子,便自降身價?
章氏一時仗著“現貨”的便利,雖搶了些宋璃的主顧,但以長久計,實在掀不起太大風浪。
宋家眾人聞,這才總算放心了幾分。
宋璃卻話鋒一轉,柔聲道:“其實,阿璃早也想過這桐煙墨,并非尋常士人所能取用,我有意制些更為物美價廉的好墨,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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