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回房之時,宋老太公正疾厲色地命宋玨跪在地上領家法。
“玨兒,你可知你今日御前之舉,無異于是將闔府上下的性命,置于命懸一線之地!你可知罪?”
宋玨雖跪倒在地,眼中卻絲毫不見半分退避之色,兀自咬緊牙關道:“祖父,玨兒自知失,但今日情勢所迫,玨兒亦是萬不得已,請祖父明察!”
他這副冥頑不靈,油鹽不進的模樣,氣得宋老太公那花白的胡須,此刻亦在顫抖不已。
“迂腐,迂腐啊!璃兒素有才學,七步成詩,今日你便順著錦嬪娘娘之意,順水推舟,令璃兒替你作詩一首,也好在陛下面前得臉,為自己掙一個好前途啊!”
宋玨板著臉,執拗道:“祖父,您也知,玨兒素日不學無術,并無那等詩材,五妹妹才思敏捷,精于詩文,那也是她的本事,玨兒就算再怎地艷羨,也決計學不來。”
“阿姐便是剽竊了五妹妹的詩稿,方才得以順利入宮,這份榮寵,是踩著五妹妹得來的,與那些科舉舞弊的欺世盜名之徒,又有何異!玨兒雖不成器,卻也讀過幾日圣賢書,絕做不出如阿姐這般,有損文人風骨的不入流事!”
他年少,尚且不懂,為何父親母親,皆將“入宮為妃”視作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但阿璃既然同樣再三叮囑,直自己絕不愿受困于宮墻,他這做兄長的,依她之便是。
只是,歸根究底,在宋玨看來,始終是以為,能嫁入帝王家,才是女兒家最好的姻緣,三姐姐捷足先登,以卑劣手段,奪了本該屬于阿璃的好前程,他心下,到底還是耿耿于懷。
宋玨這一席話,說得有理有據,宋老太公一時間竟也無以對。
他自視清流,挖空了心思,削尖腦袋,也要將宋府滿門男丁,送入朝中為官,這樣的念頭,自然是不便明的。
宋老太公長嘆一口氣,只得轉而問道:“商賈乃末流,委實上不得臺面,先前,祖父只當你是年幼貪玩,一時興起,堅持不得多久,這才允準了你為商,難不成,你這一生,都預備著這般自輕自賤,甘墮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