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的目光與王玄平靜的眸子相遇,一時間,周遭老天師的戲謔、曾孫女的擔憂、乃至晨鐘暮鼓的余韻,都仿佛被隔絕開來。
他看著那白衣青年與身旁道袍飄飄的老天師張之維并肩而立的身影。
晨曦透過高窗,為他們周身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勾勒出一種超然物外的輪廓。
這幅景象,像一枚楔子,猛地鑿開了陸瑾記憶深處最珍視也最疼痛的寶盒。
剎那恍惚,光陰倒流。
幾十年前,在陸家那鐘鳴鼎食、賓客如云的偌大宅院里,他的恩師,那位光風霽月、宛如謫仙臨凡的左若童。
也常常這般與上一代天師張靜清并肩站在一起。
一位是三一門魁首,逆生通天,一位是龍虎山掌教,正一領袖。
兩位當世的絕頂,一靜一動,一者清冷如玉,一者威嚴如岳,談笑間論道說玄,機鋒,辯有無。
而他,則和年輕氣盛、已是同輩翹楚的張之維一樣,只能懷著無比的敬仰與憧憬,侍立在側,心中滿是對那玄妙高遠境界的向往與追逐。
那是他一生中最明亮、最無憂,卻也最終成為永恒遺憾與痛楚源頭的時光。
想到這里,他又隱隱覺得自己臉部有些疼痛,至于原因嗎,懂得都懂!
“死牛鼻子!你說誰愛哭鼻子啊!”
陸瑾猛地從回憶中驚醒,老臉罕見地一熱,趕緊用怒罵老天師來掩飾自己方才的失神和翻涌的心緒,尤其想驅散那該死的“巴掌錯覺”。
他可不想在晚輩面前一直維持著昨晚那副丟人現眼的形象,尤其是在這個可能與師門有著極深淵源的年輕人面前。
然而,他這反應恰恰撞到了最愛看他笑話的老天師槍口上。
“哈哈哈哈哈!”
老天師發出一陣極其暢快、毫不掩飾幸災樂禍的大笑,如同變戲法般瞬間就從寬大的道袍袖子里掏出了一個最新款的智能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