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效發作得極快。
則因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黑色鮮血從喉嚨中涌出,浸透黃白相間的袈裟。
棠鯉冷眼看著這一幕。
不過幾息,則因渾身抽搐,徹底死去。
棠鯉轉身閉眼。
則因曾幫過她。
親手送他上路,她心中難免遺憾。
可誰讓他當了重熙帝的幫兇,鬧出所謂的巫蠱之災?
怪不得旁人。
畫竹上前探脈:“娘子,他死透了。”
棠鯉頷首,淡聲吩咐:“那就回吧。”
‘吱呀’一聲,院門重新關上。
翌日。
年青的僧人推開房門,見則因服毒自殺,立即驚恐地大叫出聲。
左右鄰居聽見動靜,忙一擁而來,驚悚著報了官。
則因是誰?
最受陛下寵信的得道高僧!
得知則因之死,心驚之下,大理寺卿姜堰親自前來,沒花費多大功夫,便找到了則因留下的遺書。
‘吾心有愧’
因何有愧?
對誰有愧?
聯想到近日的巫蠱之禍,姜堰心情沉重。
他不敢托大,仔細查了一遍。
見屋中并無打斗痕跡,則因死相從容,姜堰艱難地將此案定為‘自裁’,收拾則因遺物時,姜堰竟在則因的隨身物品中,找到了一塊出自齊王府的蟠龍玉佩。
霎時間,姜堰只覺得后腦像是遭受重擊。
本被他蓋棺定論的則因之死重新布滿疑云。
此事涉及皇族,不是一個大理寺卿能做主的。
思索良久,姜堰于次日早朝參了齊王一本。
重熙帝望著染血的遺書,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他咬著牙,聲音從牙縫中溢出來。
“依姜愛卿所查,則因是自殺?”
姜堰垂著頭,謹慎回答:“正是如此。”
“既是自殺,愛卿為何要參齊王?”
姜堰拱手,朗聲道:“則因大師雖是自殺,卻留有遺書表示心中有愧,且還有蟠龍玉佩作證,臣懷疑,東宮巫蠱之禍,應與齊王府有關!”
此話一出,殿內氣氛詭異。
好半晌。
楊士高出列:“陛下,則因大師今年雖已七十有六,早已見慣世事,但其心性坦蕩,絕不可忽然自裁而亡,想來,東宮巫蠱一案,怕是深有內情……”
“臣附議。”
“臣附議。”
……
禮部尚書李寄明拱手:“依臣拙見,則因大師身旁還有齊王的蟠龍玉佩,此等貼身之物,尋常人如何能隨意相贈?無論如何,很該審一審齊王府的人,也好還齊王爺青白。”
懷王府徹底敗落,被迫站位懷王的李寄明重得自由之身。
眼看太子殿下頗具圣明之資,而齊王多年汲汲營營,卻連個內宅都無法管束。
但凡有一點野望,不想遺臭萬年的,都不可能站齊王。
顯然,李寄明不想遺臭萬年。
另外兩名閣老各抒己見。
唯有首輔陳微,自始至終立在一旁,不發一。
重熙帝面色沉重,但面對百官諫,不得不將此案前情全部推翻,重新再審。
與此同時,東宮。
得到消息的宗越塵面無表情的望著窗外的樹。
良久,他冷笑了一聲。
一直以來,則因篤信命理,為此不惜背叛身為至交好友的父皇。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倒是始終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