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懸劍峰一別,時隔數月,方大寶又見到了柔伊公主。
柔伊公主身著一襲天水碧的西域織金錦宮裝,那雙曾似籠著江南煙雨的眸子,此刻清亮如初雪洗過的寒潭,眸光流轉間,少了幾分朦朧水色,卻添了洞穿世事的銳利。
“我們一起闖九層丹塔,只有在九層丹塔,才能拿到無極丹的丹方。”柔伊公主說道。
“恭喜公主殿下。”方大寶淡淡道。
望著眼前的女子,方大寶心頭涌起一股不真實的感覺。就在一年前,這姑娘還在行軍沙盤前揮斥方遒,運籌帷幄,指揮千軍萬馬如臂使指。結果一朝與雪國大戰,還是敗了,落得個亡國公主之身,與自己倉皇西遁,最后求得庇護于青蓮劍門屋檐下。那時候有多j惶就有多j惶,如今雪國大亂,竟然又將復國在望,要做九五至尊了。
柔伊公主輕聲道:“世事無常罷了。”
“你都要當皇帝了,拿這樣一個丹師頭銜有何意義?”
對于這一點,方大寶十分不解。在他看來,既然丹師頭銜是丹堂頒發,對于這樣一個天字第一號“關系戶”,柔伊公主要幾品丹師,徐長生直接給了便是,何必費這么多周章?
“告訴你吧,我上去是有其他的事。”柔伊公主搖搖頭,“丹塔并非丹堂所立,乃是上古仙人飛升仙界前留下的,是支撐天地的‘天柱’之一。如同人體的脊梁,貫通三界,維系陰陽,是世界法則運轉的基石,而丹堂只是它的一個天柱的守護者。”
方大寶十分詫異,驚訝道:“這么厲害?”
“你可以理解丹塔是撐起天地的一根柱子。”柔伊公主補充道,“現在這根柱子有了裂紋,如果不修補,柱子就倒了――洪水滔天,天火降臨,也許整個天元大陸就沒有了。”
“真的嗎?你說得這么嚇人?”方大寶顯得一點都不擔心,哈哈一笑道:“那怎么辦?”
“所以師傅找青蓮劍仙借了青蓮界印。”柔伊公主說道,“只有這個印,能定地水火風,梳理法則。唯有以此印為引,注入丹塔核心,方能彌合那道法則裂痕,穩固這方天地。”
“那為什么他們不自己去做這個事情?”方大寶又問道。
“師傅以前應該給你說過了吧,”柔伊公主緩緩道,“丹塔九層之上,其實還有一個十層。那并非尋常塔樓空間,而是……法則裂痕所在的核心,也是混沌之氣最為濃郁狂暴之地。那地方,對渡劫境的存在而,如同禁忌。他們的道則過于強大,一旦踏入,非但無法修補,反而可能引發更劇烈的法則沖突,加速崩壞。唯有……境界未至渡劫,卻又身負特殊使命或機緣之人,方能勉強進入那混亂的時空節點。”
她看著方大寶,眼神復雜:“你我都能進入,或許……還有其他人能進入。我們需要進入十層,找到裂痕核心,然后……引動青蓮界印之力,需要幾個人配合才行。”
“嘿嘿,弄不好又是一個通天路的天之彼方。”方大寶嘿嘿一笑。
“你不要這么想。”柔伊公主咬著嘴唇輕輕說道,“其實也不是很難,難就難在通過第九層,才能打破第十層的空間壁壘――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幫。”
“到時候再說吧。”方大寶不置可否。
柔伊公主點點頭,這個回答就足夠了,因為她知道,方大寶一定會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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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多年后方大寶再一次登上中州丹塔。
丹塔乃是這一日卯時開啟,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方大寶起了一個大早,取了七品丹師令,給看門的馬道長拋個媚眼,看著身后黑壓壓的人群,他得意地一笑,施施然第一個登上丹塔。
從一層到七層,他依然是一步一步地攀爬而上,并且還極為認真地研讀了刻在石壁上的白首丹經。如今,六千字的白首丹經與三千字的百草劫,如刀劈斧鑿般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之中。就在前幾日,他還不嫌麻煩,特意將白首丹經和百草劫中不認識的字一一描摹出來,并尋得一位滿頭花白的老儒生,逐一辨識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