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晏聞,眉峰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他看著墻頭上那個理直氣壯“告狀”的小姑娘,日光透過枝葉縫隙,在她身上跳躍,那雙眼眸亮得驚人,帶著一種他從未在京城貴女眼中見過的、毫不掩飾的鮮活與……大膽。
他沉默一瞬,并未回答她關于白梵行是否過分的問題,反而問道:“韓姑娘如此攀墻窺探,不怕被人瞧見,于你清譽有損?”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運動后的微啞,并無責備,只是平靜的陳述。
韓勝玉晃了晃懸空的小腿,渾不在意地笑了笑:“殿下也說是‘窺探’了,既是窺探,自然要挑沒人的時候。這處院子僻靜,我院里的丫頭也被我支開了。何況……”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這雖整潔卻難掩空寂的院落,“殿下如今在此‘靜思己過’,想必也沒什么閑雜人等會來打擾吧?”
這話說得頗為直白,甚至帶著點戳人痛處的意味。但她的語氣太過自然,眼神太過清澈,讓人生不出被冒犯的惱怒,只覺得這姑娘……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李清晏深邃的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詫異,他打量著韓勝玉,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些別的情緒,比如同情,比如憐憫,或者幸災樂禍,但都沒有。
她只是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有點意思的的鄰居。
“你倒是不怕我。”李清晏陳述道。即便被奪職禁足,他周身殺氣頗重,尋常官員見他尚且惴惴,更遑論一個深閨小女子。
韓勝玉聽到這話,心想這是什么意思,試探她?
這題她會啊。
“殿下是保國護民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身為被保護的一員,小女子感恩殿下尚且不及,哪有人會害怕自家英雄的?”
李清晏看向伶牙俐齒的小姑娘,自家?
的確,她的眼中沒有一絲害怕,不過,他也沒瞧出感恩就是了。
“殿下,請你吃梨,清甜可口,好吃極了。”
李清晏就見韓勝玉一回頭一探腰,轉瞬就從墻的另一邊拎上來一個竹籃,然后朝著他直接扔了過來。
李清晏額角青筋直跳,還是上前一步,穩穩地將籃子接住。
韓勝玉淺淺一笑,“殿下好身手,今日冒昧打擾了,梨子就當是我的賠禮。能與殿下做鄰居,真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小女,告辭。”
說完,不等李清晏反應,她便轉身跳下了墻。
李清晏微微側頭,隔著一面墻,傳來了韓勝玉落地的聲音,那聲音輕巧,幾乎沒多少落地聲。
他的眉心微微一擰。
“表哥。”
李清晏的思緒被打斷,扭頭就看到白梵行穿過月洞門跑了過來。
“咦,你怎么拿著一籃子梨?”白梵行驚訝的看著表哥,瞧著梨子是洗干凈的,上面還帶著水珠,他伸手拿了一個咬了一口,“好甜,哪里買的?”
“你怎么來了?我不是說這幾日不要見面嗎?”
“有什么關系。”白梵行三兩口把梨吃掉,隨手一扔,果核落到了遠處的樹葉堆里。“你聽那些老東西放屁,這么有能耐,怎么自己不提著刀上陣殺敵?再說,是你被禁足,又不是我,他們也沒說不許人探望啊。”
李清晏看著自己這個表弟,只覺得更頭疼了,帶著他直接往書房走,手里還拎著那一籃子梨。
“表哥,你還沒說梨哪里來的?”
“隔壁韓三姑娘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