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寒風凜烈,李清晏回府時已近夜半時。
他大步進了書房,將氅衣脫下,呂升立刻接過去掛在墻角黃花梨木透雕衣架上。
郭鼎端著熱茶進來,彎腰放在桌案上,輕聲道:“殿下,喝盞熱茶吧。”
寒風拍打著窗宇,李清晏坐在桌前,凝視著桌上的燈燭,燭光閃爍,他伸手將燈罩取下來,手指骨節分明,指腹裹著一層薄繭,微微用力,手中的剪刀將燈芯剪下一節,燭光先是一暗,隨即大亮起來。
將燈罩重新放上燈臺,那只干凈漂亮的手,在燈光的映照下宛若白玉。
“事情查得如何了?”
呂升跟郭鼎齊齊站在一旁,聞抬起頭。
“殿下,紀潤確實是靠著自己的本事進了靖安司,這兩年屢立大功,一路坐到了靖安司少司的位置,靜安寺上下皆心服口服。”呂升道。
郭鼎見殿下目帶沉思,接著呂升的話說道:“市集捉賊確有其事,這賊人接連盜竊城中十幾戶人家,案子本來是交到承天府手中的,但是承天府那邊遲遲不能破案,在查案期間又有三戶人家被盜,后來這案子就轉到了靖安司那邊,由紀潤接手。”
“承天府那邊怎么說?”
“承天府那邊因查案不力被問責,府尹自然不高興,這樣的案子已經不能算是小案子,到了承天府還不足十日就被問責,只被盜的那些人家挨個的問話下來就花費不少時間,再要緝兇排查,確實需要不少時間。”
呂升這話一落地,郭鼎語中就微微帶了幾分嘲諷,“結果承天府前期做的這些繁雜的事情都給靖安司鋪了路,換成誰也會不高興。”
“這是明晃晃的搶功。”
二人你一我一語,就把承天府尹與靖安司之間的矛盾講的明明白白。
李清晏聽到這里看向二人,“紀潤接手案子后,查的第一個地方是哪里?”
二人一愣,四目相對。
呂升想了想,這才說道:“好像便是市集捉賊。”
這話一出,他也感覺到了有些微妙。
郭鼎下意識就道:“殿下,您的意思是紀潤就是沖著韓三姑娘去的?”
李清晏唇邊冷冷一勾,“這個紀潤做事倒是滴水不漏,繼續盯著他。還有,他與東宮嬪妾認親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紀家這樣的人家,還能有孩子流落在外這么多年而毫不知情?”
“鵲山那邊還沒有消息傳回來,這件事情確實有些古怪,屬下已經讓人暗中盯著東宮那邊的動靜。聽說太子殿下對紀氏極為喜愛,當初要為她請封良娣,皇后娘娘否了,又想請封良媛,皇后娘娘大怒,太子只得又退一步請封了承徽。”呂升道。
“不過,若是這位紀承徽真的是鵲山紀家人,想來很快就會成為良娣了。”郭鼎道。
呂升看著郭鼎,“若她真是紀家女,你不認為太子會為她請封太子妃?”
郭鼎看著呂升,“你這腦子打仗打糊涂了不成,太子妃那是要禮部三媒六聘,風風光光抬進東宮的。紀氏女流落民間多年,只憑這一點,皇后就不可能答應。”
呂升“嘖”了一聲,“那太子殿下還是不夠愛啊。”
“即便是太子,也不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郭鼎應了一句,他們殿下為大梁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戰功,還不是說禁足就禁足?
他們這些人為殿下鳴不平,早就憋著一口氣,提起皇后與太子語氣自然不會太好。
只會坐享其成也就罷了,偏偏處處扯殿下的后腿,還要冠上欲加之罪,更讓人替代殿下出征,試圖奪殿下的功勞就罷了,還想毀了殿下的名聲。
簡直是無恥至極。
沈復初戰既敗,不想著如何挽回大局,居然還讓他們殿下給沈復做前鋒,何止是無恥,簡直是……
他們恨不能提著刀將東宮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