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在墨痕會所的兼職,林汐在檔案室日復一日的整理工作已經沒有那么煎熬。
只是這樣機械而又重復的工作,仿佛是對一名設計師創造力的凌遲處刑,直至死亡。
每當林汐撫摸過那些充滿想象力卻又蒙塵已久的舊稿時,她的胸口就會泛起細密的不甘心。
好在,墨痕會所的夜晚,成了她灰暗生活排泄苦悶的一扇透氣窗。
在那里,她是鋼琴師,只需要用音樂與人交流。
沈硯偶爾也會來店里,每次來都是和她溫和地打個招呼,或者閑聊幾句與音樂及藝術相關的話題。
他從不過問她的私事,卻又能恰到好處地給予關心。
比如會特意叮囑后廚給她留一份夜宵,或者在她每次彈奏完后給她遞上一杯溫熱的蜂蜜水。
這樣無微不至又不帶任何壓迫感的善意,在林汐現如今的生活里,顯得格外珍貴。
漸漸地,她對這個氣質儒雅的男士生出了幾分信任和好感,但也僅此而已。
她謹記著自己的處境和身份,保持著該有的分寸和距離。
這天晚上,林汐自由演奏了一首她自己改編的小調,旋律中帶著些許的憂愁和壓抑,是她現在工作處境的真實寫照。
從她纖細的指尖流淌出的,是外人聽不出的迷茫與掙扎。
最后一個鍵彈完,沈硯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輕輕鼓掌。
他依舊一副溫和的模樣,笑著向她招了招手,“過來。”
林汐也如釋重負地笑了,隨后向他走去。
“怎么,今晚有心事?”
她勉強地擠出一個難看的笑:“隨便彈彈,見笑了。”
沈硯也沒有追問,只是望向她手邊那本偶爾會涂涂畫畫的速寫本。
“最近看你好像經常在上面畫畫,是在創作?我看你很有藝術天賦,只是當鋼琴師,會不會有些可惜?”
林汐下意識地合上速寫本,搖了搖頭:“只是隨便畫畫,打發一下時間。”
“有興趣系統地學一下嗎?”沈硯狀似無意地提議。“我在藝術界有些認識的朋友,他們正在籌備一個扶持年輕藝術家的基金會。”
見林汐低頭沒有說話,他又繼續說道,“如果你有作品,我可以帶去給他們看一下,說不定有意外收獲。”
沈硯的話,就像一顆小石子丟進了平靜的湖面,泛起了一圈漣漪。
意外收獲?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但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她立刻又變得警惕起來。
“算了,我水平有限,就不去丟人現眼了。謝謝你的好意。”她還是禮貌地拒絕了。
沈硯也沒有勉強,笑了笑:“沒關系,我也只是剛剛突然想起來,如果你改變主意,隨時可以找我。我覺得你的藝術天賦,不應該被埋沒。”
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對了,下周我會舉辦一個小型的私人藝術沙龍,來的多是些比較有名的藝術收藏家,你要不要來旁聽一下?就當開闊下眼界,對你的音樂或者繪畫也有所裨益。”
這個邀請對林汐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吸引力。
只是旁聽,應該也沒什么風險。
她想起自己日復一日在檔案室的冗長工作,覺得自己確實有必要接觸一下外面的世界,呼吸不一樣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