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林汐才平復了心情,用紙巾按了按眼角,聲音略帶鼻音:“都過去了。”
這句話,像是對他說,也像是對自己說。
顧承煜深深地看著她,不敢輕易接話。
他知道,“過去了”不代表“原諒了”,更不代表“可以回到從前”。
“我訂了后天回國的機票。”他忽然說道,聲音平靜。
林汐驚訝地看向他。
顧承煜迎著她的目光,眼神里沒有了之前的偏執和瘋狂,只剩下沉淀下來溫柔與堅定:“公司有些事情必須我回去處理,而且……我知道你需要時間和空間。我在這里,對你而,本身就是一種壓力。”
他繼續說道,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逼你。你留在米蘭,做你想做的事。我會回國,處理好我那邊所有的問題,等你……等你覺得哪天,或許可以試著……重新認識我的時候……”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將選擇權,毫無保留地交到了她的手上。
林汐愣愣地看著他,看著他眼中那份近乎虔誠的等待,心臟被巨大的酸澀充滿。
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最終什么也沒說。
咖啡館外,米蘭的陽光依舊明媚。
窗內的兩個人,坐在同一張桌子旁,卻仿佛身處兩個即將再次分離的世界。
但這次的分離,不再充斥著絕望和瘋狂,而是一份沉甸甸的、關于他們未來未完成的約定。
顧承煜走了,就像他來時一樣悄然。
他的離開,抽走了林汐周圍一層無形的壓力。
空氣重新變得自由,卻也帶上了一絲迷茫。
她站在公寓的窗前,看著那輛黑色轎車徹底消失在米蘭的街角,心里有種難以喻的落寞。
他留下了那句話-“等你覺得哪天,或許可以試著重新認識我的時候。”
這不是承諾,不是保證,而是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開放未來。
它卸下了林汐必須立刻回應的重擔,也讓她第一次真正開始思考,剝離了過往的傷痛與糾纏,她和他之間,是否還存在新的可能。
沒有了顧承煜在遠處的凝視,林汐將全部身心再次投入到瓦倫蒂工作室的新項目中。
林汐在為和米蘭斯卡拉歌劇院合作的項目做準備,為新版《蝴蝶夫人》設計一系列具有東方韻味又符合現代審美的珠寶配飾。
題材的敏感與情感的濃烈,對設計師是巨大的挑戰。
林汐幾乎住在了工作室。
她查閱大量資料,研究江戶時代的服飾紋樣,揣摩巧桑桑這個角色的悲劇內核與堅韌精神。
她的設計稿一改再改,有時為了一個線條的弧度,會反復琢磨到深夜。
瓦倫蒂大師看著她廢寢忘食的樣子,嚴厲的目光中偶爾會閃過一絲贊賞。
這個東方女孩身上有種罕見的執著和悟性。
在這個過程中,林汐發現自己對悲劇美的理解更深了一層。
她的設計里,不是單純的悲傷,而是一種在命運重壓下依然保持尊嚴的光芒。
偶爾在深夜疲憊時,她會想起顧承煜最后那句關于“破碎之處,亦可生光”的話。
這句話,奇異地與她當下的創作產生了共鳴。
她不再回避內心的傷痕,而是開始學著像對待設計素材一樣,去審視和理解她曾經的痛苦。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