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絲春雨簌簌飄來,透過馬車的窗口,落在明皎的面頰上。
明皎遙遙望著道觀門口的明遠兄弟倆發呆。
直到馬車轉彎,她才放下了窗簾。
她輕聲說:“后天就是會試,一動不如一靜。”
“堂哥在無量觀已經住慣了,若是再換個地方,萬一水土不服,豈非不美?”
紫蘇一邊給小姐斟茶,一邊心想:“水土不服”是可以這么用的嗎?
明皎執起茶杯,垂下眼睫,看著杯中泛著漣漪的茶水。
她很想盡快與她的親兄長相認,可是,后天就是三年一度的會試了。
讀書人十年寒窗苦讀,便是為了從春闈中脫穎而出,登廟堂之高。
前世的今天,大哥被瘋馬踩斷了腿,從此與會試無緣。
這一世,她定要將他平平安安地送入貢院,不能讓任何事亂了他的心神。
會試要考九天,這段日子足夠她做好萬全的準備。
明皎慵懶地倚在板壁上,慢慢地喝著茶水。
半個時辰后,馬車載著她與紫蘇回到了侯府。
在外儀門下了車,就見守在不遠處的一個翠衣丫鬟快步迎了上來。
“大小姐,您可算回來了。”翠衣丫鬟屈膝對著明皎福了一禮,“太夫人讓奴婢請您過去慈安堂。”
太夫人是景川侯之母,也是明皎的祖母。
明皎垂眸看了眼裙邊沾染的血跡,微微蹙眉,下一瞬,就聽一道年輕意氣的聲音自大門方向傳來:
“阿皎,留步!”
明皎身子微僵,她不用回頭,就知道來人是誠王世子蕭云庭。
紫蘇湊在明皎耳邊說:“小姐,是世子殿下來了。”
明皎慢慢轉過身,東南方向,一個著玄色飛魚服的青年騎著高頭大馬從東角門而來,在六五步外翻身下馬,大步走到了她跟前。
雨后初霽,陽光破云而出,灑在青年身上。
目似朗星,鼻如懸膽,長身玉立。
天生就帶著一股子天之驕子的高高在上,氣質矜貴又傲慢。
“可否借一步說話?”蕭云庭指向了不遠處的一棵梧桐樹,“我有話單獨與你說。”
只是這么看著他,明皎心底的憎惡與不甘便如翻江倒海般涌了上來,眼角泛紅。
她恨不得再殺蕭云庭一次。
注意到她雙目微紅,蕭云庭眼底掠過一抹自得之色:
果然!明皎自小心悅他,她對他沒那么容易忘情的。
“退親”不過是她掣肘他的一種手段。
但明皎沒有動,“有什么話,表哥直說就是。”
侯府人多口雜,很難藏得住秘密,這才不到半天,大小姐要與蕭云庭退親的消息已傳遍了闔府。
此刻,侯府的門房以及婆子們紛紛朝二人探頭探腦,投以好奇的目光。
蕭云庭眉頭緊鎖,徐徐環視四周。
舉手投足間,釋放出一股凜冽的氣勢。
他是親王世子,又是侯府的表少爺,在這府中素有威儀,只一眼掃過去,那些下人們都嚇得縮了縮脖子。
他的小廝聽楓涎著臉賠笑,招呼紫蘇與那翠衣丫鬟往后退了十來步。
“阿皎,”蕭云庭不想讓人看了笑話,低聲斥道,“你鬧夠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