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紫蘇又步履匆匆地回來了,表情古怪地對著正在寫字的明皎稟:
“小姐,半夏剛回來了,這會兒去后罩房收拾包袱了。”
“是趙嬤嬤陪著來的。”
趙嬤嬤是世子明遇的乳娘,在明皎的乳娘回老家后,也照顧過明皎一段時日,兄妹倆一向敬她三分。
明皎不用問也知道,趙嬤嬤是明遇遣來為半夏護航的。
蘸滿墨汁的筆尖微微一滯……這個字廢了。
她收了筆,將狼毫筆放在白瓷狐筆擱上。
“等她收拾好包袱,你將她與趙嬤嬤帶到這里來。”
“你就說,我有話要交代。”
“奴婢明白。”紫蘇屈膝領命,再次離開。
一炷香后,半夏就在一個小丫鬟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來了堂屋,臉色十分慘淡。
她幾天前被太夫人下令杖責,傷直到今天還沒養好。但她以后要在待月軒服侍表小姐了,東西一直留在蘅蕪齋也不是辦法,這才求了表小姐回來收拾包袱。
“奴婢見過大小姐。”半夏艱難地屈膝跪了下去。
庭院里,蘅蕪齋的丫鬟婆子也從后罩房那邊跟了過來,全都往堂屋的方向探頭探腦。
所有人都知道半夏曾經是大小姐最看重的大丫鬟,比紫蘇還要受重用。
誰曾想一夕之間,半夏竟惹了大小姐不快,以后要去服侍表小姐了。
趙嬤嬤也陪著半夏一起過來了,在一旁隨意地福了福,道:“大小姐,半夏服侍了您七八年,如今要走了,也是該來給您磕個頭。”
半夏就依磕了頭:“奴婢給大小姐磕頭了。”
兩眼不由紅了,心頭又是一陣后怕。
大小姐未免太狠心了,就因為她收了世子爺一支簪子,就把她交給了太夫人。
只差一點,她就要被太夫人發賣了,幸好,表小姐接納了她。
她服侍大小姐那么多年,大小姐竟對她如此絕情!
怨懟與不甘在心底瘋狂滋生。
她不能就這么灰溜溜地走了!
突然,半夏抬起了頭,露出含滿淚水的雙眸,泣聲道:“奴婢十歲過來服侍大小姐,也足有七年整了。”
“奴婢還記得六年前您在船上突然出了水痘,高燒不退,當時是奴婢陪在您身邊,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以后奴婢不能再照顧您了,您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說著,用手指頭拭去眼角的淚水,眼眶通紅,一副忠心耿耿、依依不舍的樣子。
聚在堂屋外觀望的那些丫鬟婆子不由露出幾分動容,紛紛對半夏投以同情的眼神,竊竊私語。
半夏偷偷收了世子爺賞賜的玉佩,的確不對,可這也只是小錯,她服侍大小姐這么多年,可謂鞠躬盡瘁,只為了這么件小事,大小姐就不管她的死活,未免太過嚴苛,令人心寒。
相比之下,顯得表小姐寬厚仁心。
聽到后方鼓噪的私議聲,半夏自得地勾了勾唇。
今天她就算要走,也要給大小姐添點堵。
她倒要看看從今往后,這院子里的下人還又誰會盡心盡力地服侍大小姐?!
這也算她對表小姐投桃報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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