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誹歸腹誹,嚴府尹還是得給謝珩幾分面子的。
他清清嗓子,義正辭嚴道:“楚北辰,你既有案情相關要陳述,就說吧。”
“若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可別怪本官問你一個咆哮公堂之罪。”
楚北辰作揖道:“謝大人寬宏大量。”
“大人,全大宇此人實在狡黠,在下已經調查過,這番紅花他是真假攙著賣。若是有人單買番紅花,得的就是真貨;若是有人拿著方子來抓藥,他就讓伙計將這‘假番紅花’摻入藥包之中,熬藥時,各種藥材混在一起,自然也就看不出端倪來。”
他說的有理有據,但全掌柜還是不認,倒在地上哀嚎連連:“冤枉!草民真的是冤枉的。”
楚北辰俯視著倒地不起的全掌柜,輕蔑地嗤笑了一聲:“全大宇,你就別再裝了,裝了十幾年的瘸,還不夠嗎?”
“你真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是天衣無縫嗎?”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嚴大人,在下還有一個鐵證,可以證明全大宇販售假藥,以次充好。”
原本“西子捧心”的全掌柜一怔,眼神游移了一下,心想:不可能,他一向謹慎。
嚴府尹坐在高處,自是將公堂的全局看得清清楚楚,長眉一挑,立刻道:“楚北辰,公堂之上,莫要賣關子,你直便是。”
公堂外的圍觀者也紛紛豎起了耳朵。
楚北辰就對傅班頭說:“傅班頭,想來衙差已將蒲老安人從頤和堂抓的藥給搜出來了吧。”
傅班頭點點頭:“當時蒲老安人屋里沒煎的藥包還有一包,就與藥壺以及樹下采集的藥渣都帶回了府衙。”
說話間,有衙差將那完好的藥包呈了上來。
楚北辰解開藥包,看了看,便將那敞開的藥包送到了公堂外的明皎跟前。
明皎從中拈起一小片半夏,對著楚北辰點點頭。
楚北辰笑了笑,面對外甥女時,笑容溫和慈愛,但轉身面向全掌柜時,就翻臉像翻書似的變了一張臉,俊逸不凡的面孔上宛如覆了一層薄冰,寒氣四溢。
“這藥包是按著‘半夏白術天麻湯’的方子抓的,可這其中的半夏卻錯了。”楚北辰也捏起了一片半夏。
略同藥理的仵作也湊了過來,看了看,輕聲嘀咕:“這的確是半夏啊。”
他沒看出來所以然,干脆也拿了一片半夏細看。
“這的確是半夏,卻是水半夏,而非方子里寫的旱半夏。”楚北辰道,“水半夏與旱半夏一樣可以燥濕化痰,解毒消腫,卻不能降逆止嘔。”
“價格只有旱半夏一成。”
楚北辰前面說兩種半夏的藥理,大部分圍觀者是有聽沒懂,可一說價格,所有人都明白了。
一個婦人義憤填膺道:“那豈不是我花了十兩銀子,只得了價值一兩銀子的藥材?!”
“黑心啊!這姓全的也太黑心了!”
“……”
百姓們被觸到了逆鱗,再一次炸了鍋,你一我一語地譴責起全掌柜。
仵作又細細地端詳了手中的那片半夏一番,還張嘴咬了一口,這才確信了。
“嚴大人,這的確是水半夏。”仵作吐了那口半夏后,趕緊回話。
嚴府尹冷冷地瞪了仵作一眼,覺得這老仵作白比人家小姑娘多吃了幾十年的鹽,竟連收繳的藥包有問題,都沒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