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尖利,壓不住里面翻涌的恐慌。
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苦臭氣直沖鼻腔。
常白山下意識地偏了偏頭。藥罐粗糙的陶邊刮過他干裂的嘴唇。
柳月梨另一只手猛地扳住他的下頜!那雙布滿血絲、被凍傷和絕望磨礪得異常明亮的眼睛直逼著他。
“灌!給我往下灌!”
藥液強行灌入喉嚨,滾燙灼燒著食道。更可怕的卻是那劇烈的、仿佛要將五臟六腑攪碎的苦澀,在口腔和喉嚨里洶涌爆開。
常白山猝不及防,被灌得劇烈嗆咳起來,滾燙的藥汁混合著粘稠的血沫猛地噴濺而出,星星點點灑在柳月梨凍得裂開的手背上和冰冷的泥地上!
咳得蜷縮的身體尚未平息,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驟然響起!
靠在焦黑木柱上、那柄劍鞘被血和污泥浸染得失去光澤的破浪劍,竟被常白山手臂劇烈的動作帶得歪倒!
沉重的劍鞘末端重重磕在泥地上凍硬的土塊上,發出一聲生硬刺耳的碰撞。
柳月梨被那巨大的、意外的聲響驚得一震,雙手下意識地護住懷里只剩不到半罐的藥汁。
罐口升騰的熱氣在她眼睫上凝起薄薄的白霜,又被她急促的呼吸吹散。視線有些模糊。
最后幾粒奄奄一息的炭火終于在一陣寒風里徹底熄滅。
破鐵鍋下的灰燼變成了冰冷的鐵灰色,營地徹底陷入一種比墨更沉、仿佛凝固了的黑暗之中。
遠處北賢王霜鋒壁壘的方向,幾點用于警戒的昏暗光火在濃重夜霧里沉浮,如同窺視的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