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生的巴掌并不重,甚至沒有蘊含任何能量,只是最純粹的肉體接觸,帶著一絲羞辱性的輕拍。
但就是這輕飄飄的拍打,卻像是一柄重錘,一下又一下,將沈文淵過去幾十年建立起來的世界觀,權力觀和力量認知,砸得粉碎!
沈文淵的腦子是嗡的一聲。
那戰矛是摻了玄鐵打造的準法器,在他靈力加持下,穿金裂石易如反掌。
可在江余生面前,竟脆弱的如此腐朽。
“這不可能……他的肉身怎么會如此強大?”
他祭的那張玄冰符箓是他壓箱底的保命之物,足以瞬間冰封一個小型廣場,金丹期修士也要暫避鋒芒。
在之前,甚至連金丹期的修士都斬殺過。
然而,江余生僅僅依靠身體自然散發的熱量,就如烘爐融雪般將其汽化!
“連道法神通都無效,他…他到底是什么怪物,這絕不是武道,武道不可能強到這種地步!”
沈文淵駭然的看著江余生。
那個在他印象中沉默寡,甚至有些窩囊的女婿形象,與眼前這個如神似魔,霸氣滔天的身影產生了劇烈的撕裂感。
“你到底是誰!”沈文淵低聲喝吼。
沈文淵被掐著脖子,聲音嘶啞變形,卻仍用盡力氣從喉嚨里擠出這句質問。
他死死盯著江余生,試圖從那雙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找出答案。
江余生聞,非但沒有動怒,反而笑了。
那笑容里沒有溫度,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
“我是誰?”
他湊近了一些,聲音低沉,卻如同驚雷在沈文淵耳邊炸響:
“我是你一直看不起,覺得可以隨意拿捏的軟飯女婿。”
“我是隨手給了你母親續命機緣,卻被你踩在腳下的人。”
“我也是現在能決定你生死的人。”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無形的耳光,抽在沈文淵的靈魂上。
比剛才那帶著羞辱的輕拍,更讓他感到刺痛和難堪。
“至于武道…”江余生略微停頓,身后那混沌開辟,萬靈朝拜的恐怖異象再次微微一震,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威壓。
“你所以為的武道,不過是井底之蛙看到的方寸天空。”
“誰告訴你,肉身不能通神?誰又告訴你,人體自身,不能蘊養法則,不能超越你這竊取天地靈氣的所謂仙道?”
這番話,如同洪鐘大呂,徹底轟碎了沈文淵對力量體系的最后一絲固有認知!
“肉身通神…人體蘊養法則…”他喃喃重復著,眼中的駭然達到了。
這意味著,江余生的力量完全源于自身,不假外求!
這是一種何等恐怖、何等逆天的道路!
他終于明白,自己面對的,根本不是一個強大的武者,而是一個走在截然不同、甚至可能更加強大的進化道路上的先驅者,或者說,怪物!
他所有的驕傲,什么筑基期的修為,權勢以及對傳統力量體系的認知,在江余生展現出的這條煌煌大道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和如此渺小!
這一刻,沈文淵心中再沒有半分憤怒和不甘,只剩下無盡的悔恨和一種面對未知偉力的敬畏。
他看著江余生,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最終,那強行挺直的脊梁,仿佛瞬間垮了下去,所有的心氣,都在這一刻被徹底碾滅。
他知道,從今往后,在這個女婿面前,他永遠也無法再抬起頭了。
“他一直在偽裝,為什么?是為了驚蟄?還他根本就沒把我,沒把沈家放在眼里?”
這種被蒙在鼓里,如同小丑般的感覺,讓他感到一陣冰寒。
他之前以為江余生只是運氣好得到了長生藥,現在看來,大錯特錯!
能隨手拿出長生藥,自身又擁有如此恐怖實力的人,其背后代表的能量和秘密,恐怕遠超他沈家乃至白家的想象!
我竟然看走眼了?
一股巨大的后怕和荒謬感涌上心頭。
他怔怔的看著江余生,江余生那句你就算是我老丈人,我也照殺,像是一把冰刀捅進了他的心臟。
這不是氣話,他從江余生那漠然的眼神里讀到了絕對的認真和殺意。
這意味著,他最大的護身符,岳父這個身份,已經徹底失效。
他真的敢!
在他眼里,根本沒有長幼尊卑,只有他的規矩!
得罪了這樣一個無法用常理揣度,實力深不可測的存在,沈文淵無比的擔憂。
沈家未來的命運會如何?
他引以為傲的財富、權勢,在對方絕對的力量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擊。
我到底給沈家招惹了一個什么樣的存在?
沈文淵的眼中出現了迷茫之色。
沈文淵仍舊被掐著脖子舉在空中,臉色先是因窒息而漲紅,隨即又因內心的驚濤駭浪而變得慘白。
他死死地盯著江余生近在咫尺的臉,眼神里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憤怒和霸道,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震驚,無法理解的困惑,以及深入骨髓的駭然。
他想開口,想問你究竟是誰,想問你到底是什么境界,但喉嚨被扼住,只能發出嗬嗬的氣音。
他所有的驕傲和底氣,都在這一刻被徹底打碎,只剩下一個念頭在腦海中瘋狂回蕩。
我錯的離譜,我招惹了一個我完全無法理解的神魔!
這種認知上的徹底崩塌,遠比肩胛骨碎裂和胸口的傷,更讓他感到痛苦和絕望。
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他所謂的權勢和地位,不過是鏡花水月,一觸即碎。
江余生看著沈文淵眼中那交織的震驚、恐懼、悔恨與茫然,如同欣賞一幅絕妙的畫作。
他并沒有立刻松手,而是讓這種無聲的煎熬,多持續了那么幾息。
就是這短短的幾秒鐘,對于沈文淵而,卻仿佛比他一輩子還要漫長。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被人掐著脖子,而是被整個世界的重量壓在了咽喉,連靈魂都在顫栗、哀嚎。
終于,江余生五指一松。
“砰!”
沈文淵重重地摔落在堅硬冰冷的地面上,濺起些許塵土。
他像一條離水的魚,捂著脖子,貪婪而又狼狽地大口呼吸,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胸口的傷口和碎裂的肩胛骨,帶來鉆心的疼痛。
但此刻,這肉體的疼痛,遠不及他內心崩塌的萬分之一。
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江余生,目光只能觸及對方那雙一塵不染的鞋面。
這雙普通的鞋,此刻在他眼中,卻仿佛承載著山岳般的重量。
白炳坤和白萬鈞父子早已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老龐掙扎著想要過來扶起沈文淵,卻被江余生一個淡漠的眼神掃過,頓時如遭雷擊,僵在原地,不敢再動分毫。
江余生俯視著腳下狼狽不堪的岳父,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最終裁決的意味。
“沈文淵,看在你生養了驚蟄的份上,今日只碎你肩骨,小懲大誡。”
“記住今天的教訓。我的東西,我的人,都不是你能碰,能質疑的。”
“沈家,繼續做你的沈家。”
“但從此以后,我與驚蟄的事,你,以及整個沈家,再無資格過問半分。”
“若再越界,小心你的腦袋!”
江余生沒有再說下去,但那未盡之中蘊含的冰冷殺意,讓在場所有人都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沈文淵猛地抬起頭,嘴唇哆嗦著,想要說些什么。
是求饒?
是辯解?
還是不甘的怒吼?
最終,卻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因為他從江余生的眼中看到的,是一片絕對的漠然。
那是一種視眾生如螻蟻,規則由我制定的漠然。
他知道,任何語在此刻都是蒼白的,甚至可能引來更可怕的后果。
他所有的雄心和霸道以及算計,在對方絕對的力量面前,都化為了可笑的塵埃。
他引以為傲的沈家基業,在對方眼中,或許真的只是隨手可以抹去的浮云。
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就在這時,一直強忍著驚駭的白炳坤,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深吸一口氣,不顧兒子的暗中阻攔,步履有些蹣跚卻又異常堅定地走上前,對著江余生,竟是深深鞠了一躬,姿態放得前所未有的低。
“江先生……”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更多的是敬畏與懇切。
“老朽……老朽有一不情之請。”
江余生目光微轉,落在這位年邁的富豪身上,并未開口,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白炳坤感受到那目光的壓力,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江先生神通蓋世,見識非凡。方才您提及此地風水……想必是看出了此地非凡。
“老朽……老朽愿傾白家之力,奉上半數家產,只求……只求先生能指點迷津,或……或賜下一線延壽之機!”
此一出,旁邊的白萬鈞猛地瞪大了眼睛。
“爸!”半數家產!那幾乎是白家幾代人積累的財富帝國的一半!
就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
然而,白炳坤卻狠狠瞪了兒子一眼,示意他閉嘴。
他活了大幾十年,人老成精,比任何人都清楚,在真正的力量和長生面前,世俗的財富根本不堪一擊!
若能以半數家產換來健康長壽,甚至結交上江余生這樣深不可測的存在,那絕對是千值萬值!
這甚至可能是白家未來百年興衰的關鍵!
沈文淵也聽到了這話,他難以置信地看向白炳坤,再看向江余生,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白炳坤這老狐貍,他竟然愿意用半數家產去賭!”
這更加印證了他之前的猜測,江余生的價值,根本無法用常理衡量!
江余生對于白炳坤的請求,似乎并不意外。
他再次將目光投向這片后山,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地表,看到地脈深處涌動的能量。
“你的眼光,倒是不錯。”他淡淡開口,“此地,確實有點意思。”
他右腳再次輕輕抬起,然后看似隨意地落下。
這一次,沒有狂暴的力量爆發,但整個后山卻發出了一聲低沉而又仿佛來自遠古的嗡鳴!
這聲音并不響亮,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心底,讓他們的靈魂都隨之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