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那帶著哭腔的嘶吼像鞭子一樣抽在吳天緊繃的神經上。
“右邊!”兩個字炸響的瞬間,吳天幾乎沒有任何思考,身體的本能和對胖子那詭異“看清”能力的最后一絲信任,讓他用盡全身力氣朝左邊猛撲!
“噗!”兩人再次狼狽地滾倒在地,沾了滿頭滿臉的冰冷灰土。
幾乎就在他們撲倒的同時,一團粘稠的灰影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流淌”過他們剛才奔跑的軌跡!
嗤——
沒有聲音,只有空氣被強行抽離的細微嘶鳴。那片空間連同地面厚厚的積塵,瞬間被抹除。
“咳…咳咳…”吳天被灰塵嗆得劇烈咳嗽,肺部火辣辣地疼。
每一次翻滾都牽扯著鎮壓剛剛那只鬼留下的靈魂創傷和身體的劇痛,左臂更是冰冷沉重得如同灌了鉛。
但吳天不敢停,甚至不敢回頭看那個空洞!
“起…起來!前面…前面有門!”胖子連忙指著大廳深處一個方向,聲音抖得厲害,但眼神里多了一絲在絕境中迸發出的求生狠勁。
吳天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在昏黃倒置的光線下,隱約看到一扇半掩著的、銹跡斑斑的鐵門,門牌號似乎是倒著釘在門框下方。
“走!”吳天咬牙,用那只冰冷的左手撐地,和胖子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地沖向那扇門。
身后,那令人窒息的冰冷注視感如影隨形,灰影移動時那種粘稠、無聲的“流淌”感再次逼近!
“它…它又來了!在…在上面!”胖子驚恐地抬頭,聲音都變了調。
吳天頭皮一炸!根本來不及抬頭看,幾乎是憑著本能,猛地將胖子往旁邊一推,自己也借力向側前方撲出!
“噗通!”兩人再次摔開。
一道灰影擦著吳天的后背掠過!
嗤啦!
吳天只覺得后背一涼,緊接著是火辣辣的刺痛!
他身上的外套后擺,連同里面衣服的一部分,如同被無形的利刃劃過,瞬間消失!邊緣整齊光滑!
皮膚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雖然沒有直接受傷,但那瞬間被“擦除”的恐怖感覺,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快!進門!”胖子連滾帶爬地撞開了那扇半掩的銹鐵門。
門內一片漆黑,散發著更濃的霉味和一種類似化學藥劑揮發的刺鼻氣味。
吳天緊隨其后沖了進去,反手用那只冰冷的左手狠狠地將銹蝕的鐵門往回拉!
“嘎吱——哐當!”
厚重的鐵門艱難地合攏,隔絕了外面大廳昏黃的光線和那令人窒息的灰影氣息。
死寂和濃稠的黑暗瞬間包裹了兩人。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心臟狂跳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呼…呼…呼…”胖子背靠著冰冷的鐵門滑坐在地,像條離水的魚,大口喘著粗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臉上沾滿了灰塵和淚痕,眼神渙散,顯然嚇得不輕。
吳天也靠在對面的墻壁上,劇烈喘息,后背暴露在冰冷空氣中的皮膚傳來陣陣刺痛。
左臂掌心那深紅的“榮光”烙印依舊冰冷,但剛才連續催動身體躲避,似乎又讓它沉寂了幾分,像一塊耗電過度的電池。
“暫時…安全了?”胖子顫抖著問,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哭腔。
吳天沒回答,他攤開那只冰冷的左手,掌心烙印在絕對的黑暗中,竟然散發出極其微弱的、血色的光暈,勉強照亮了他眼前一小片區域。
借著這微弱的光,他看到這個房間似乎是個廢棄的化學準備室。
靠墻的是布滿灰塵和污垢的水槽,旁邊有幾個傾倒的試劑架,地上散落著破碎的玻璃器皿和一些早已凝固、顏色詭異的化學殘留物。
他的目光,落在了房間中央的地面上。
那里,散落著幾塊東西。
暗沉,冰冷,布滿龜裂的紋路。
是剛才被他脫手掉在地上、又被胖子踩碎的甲骨碎片!
其中最大的一塊,正靜靜地躺在一小灘凝固的類似血跡的污漬旁邊。
吳天的瞳孔猛地收縮!
碎片怎么會在這里?!
他們明明是在大廳摳出的甲骨,剛才的亡命奔逃根本沒有經過這里!
難道這444號實驗樓樓內部的空間……是流動的?混亂的?
胖子也看到了地上的碎片和那灘暗紅污漬,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像是想起了什么極其恐怖的事情,牙齒又開始咯咯作響。
“天…天哥…那…那灘紅的…”他聲音抖得厲害,指著那污漬,那是血?
吳天渾身一僵!這到底是血還是某種化學藥劑?
他猛地看向地上那塊最大的甲骨碎片。碎片邊緣似乎沾著一點極其細微的、同樣暗紅的痕跡。
一個冰冷刺骨的念頭,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來:
這記載著絕望真相的甲骨……是用什么“刻”上去的?
這甲骨上那深深嵌入骨片的絕望力度的刻痕……是用什么刻上去的?鬼?聻?希?它們……有血嗎?!
就在這時,掌心烙印那微弱的血光,如同受到某種牽引,搖曳著掃過那片暗紅污漬和沾血的骨片。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信息”,毫無征兆地從烙印深處反饋到吳天腦海!
冰冷、混亂,帶著無盡的痛苦和絕望,但核心卻異常清晰:
“存…在之血……未…消散之血……唯此……可……留痕……于……希……之……骨……”
存在之血?消散之血?
吳天的心臟狂跳起來!鬼、聻、希……它們的存在本身似乎就是“消散”的一部分,是走向徹底虛無的“死亡”本身!
它們的“血”早已失去存在的意義,無法在骨片上留下痕跡!
唯有被詛咒侵染卻尚未完全被吞噬的“容器”?
或者……像自己這樣,被“不知名的左手”寄生、暫時還保留著“人”之形態的……活體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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