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黃的天空中,一個銀灰色的長條狀物體,正以恐怖的速度俯沖而下!它撕裂長空,帶著一種無與倫比的鋼鐵力量和速度的壓迫感,直撲這片簡陋的治沙隊營地!巨大的陰影瞬間籠罩了下方這片小小的、孤零零的帳篷!
“飛……飛機?!!”小陳失聲尖叫,眼珠子幾乎要從鏡片后面瞪出來,聲音劈了叉。他只在電視新聞里見過這種東西!這東西怎么會出現在這鳥不拉屎的死亡荒漠?!
老趙更是徹底傻了,張著嘴,黝黑的臉上一片空白,手里的門簾都忘了放下,任憑狂風卷著沙塵劈頭蓋臉地灌進來。
轟——!!!
鋼鐵巨獸帶著席卷一切的狂暴氣勢,在離地面還有數十米高度時猛地穩住姿態。巨大的旋翼并未停止,反而瘋狂旋轉,攪動起一股近乎毀滅性的風暴!營地周圍的沙土、碎石、枯草被狂暴地卷起,瞬間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黃色沙暴!視線徹底被渾濁的風沙吞噬!
帳篷在狂風中發出瀕臨撕裂的呻吟!老趙和小陳被狂風吹得連連后退,眼睛根本睜不開,只能用手臂死死擋著臉,心臟狂跳得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耳邊只有震耳欲聾的轟鳴和沙石噼里啪啦砸在帳篷和身上的聲音!
風暴中心。
直升機的艙門猛地滑開。
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狂風卷起她的長發,如同黑色的布匹在沙暴中肆意飛舞。她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勁裝,勾勒出驚心動魄的凌厲曲線,又透著英姿颯爽。
目光。
那雙冰冷、銳利、如同千年寒潭凝聚而成的眼眸,穿透漫天渾濁的沙塵,瞬間就鎖定了下方那個簡陋的帳篷,鎖定了帳篷門口那兩個在風沙中驚恐呆滯的身影,更穿透了那層薄薄的帆布,死死鎖定在李辰安身上!
沒有任何猶豫,那道身影直接從數米高的艙門躍下!
噗!
軍靴踏碎了地面松軟的沙土,濺起一圈黃塵。她落地極穩,強大的沖擊力被身體完美卸去。漫天沙塵在她身周狂暴地旋轉、嘶吼,卻像是畏懼般,無法真正靠近她分毫,在她身外形成一個模糊的、相對清晰的空間。
穆青歌站直身體。
她一步步走來,每一步落下,都帶著一種無形的氣場,將肆虐的風沙強行排開些許。
黑色勁裝勾勒出筆挺的線條,長發在腦后狂舞,絕美的容顏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有一雙寒潭般的眸子,淬著冰,燃著火,死死盯著帳篷的門口。
那目光穿透了空間,帶著失而復得的巨大沖擊,化作實質的壓迫感,讓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小陳和老趙像兩尊被風沙凝固的泥塑,徹底石化。
他們呆呆地看著這個如同天神般踏著沙暴走來的女人,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做夢嗎?還是他們集體出現了幻覺?在這死亡荒漠里,突然出現了一架只有在科幻片里才見過的鋼鐵巨鳥,然后從里面跳下來一個…一個美得像傳說里神女的女人?!
穆青歌根本沒看他們一眼。她的眼中只有那頂在狂風中搖搖欲墜的帳篷。
她掀開破舊的門簾,一步跨入。
帳篷內簡陋、昏暗,彌漫著草藥和塵土混合的味道。
她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探照燈,瞬間就捕捉到角落里那個靠著背包坐著的年輕人。
寬大破舊的工裝外套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遮不住裸露脖頸上猙獰的焦黑和深可見骨的傷口。臉上覆著血污和沙塵,嘴唇開裂泛白,只有一雙眼睛抬了起來,迎向她的視線。
冰冷。疲憊。深處卻燃燒著一絲不曾折斷的野火。
是她的師弟!是她找了五年,幾乎以為尸骨無存的李辰安!
五年!整整一千多個日夜!
一瞬間,穆青歌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
隨即,一股洶涌的、混雜著狂喜、心疼和后怕的滔天巨浪,猛地沖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堤壩!她身形一晃,幾乎是撲到李辰安身邊,單膝猛地跪倒在堅硬冰冷的地面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膝蓋的劇痛遠不及心頭萬分之一。
她伸出雙手,想要觸碰他,指尖卻顫抖得厲害。
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瞬間掃過他全身——那件舊工裝領口露出的皮膚上,大片大片焦黑的灼傷、撕裂翻卷的皮肉、還有肩膀上那幾乎將骨頭都腐蝕變色的可怕傷口!即使隔著粗糙的布料,也能感受到那具身體里散發出的、如同被砸碎的瓷器般的虛弱氣息和濃郁的血腥味!
“師弟……”穆青歌的聲音哽住了,所有的冰冷強硬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劇烈顫抖的音調,“誰干的?!”
三個字,從牙縫里擠出,帶著淬毒的冰棱和焚天的怒火,殺氣如同實質的風暴在小小的帳篷里席卷開來!空氣瞬間降至冰點!連帳篷外狂嘯的風沙聲似乎都微弱了一瞬。
李辰安的身體因為穆青歌靠近時帶起的風而微微晃了一下。他抬起左手,動作緩慢而吃力,阻止了穆青歌試圖探查他傷勢的手。
那手背上同樣布滿傷痕,骨節凸起。
他的目光越過穆青歌因憤怒和心疼而微微發紅的眼眶,投向帳篷外那片被旋翼攪得昏天黑地的黃沙世界,聲音低沉嘶啞,卻帶著一種斬斷鋼鐵的決絕:
“帶我回終南山,我傷得太重了,只有師父能救我。”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感受體內那枯竭如荒漠的力量核心,感受著那點微弱金芒每一次搏動帶來的、如同萬千根鋼針穿刺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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