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墻黛瓦的老街浸在晨霧里,青石板路濕漉漉地反著天光。空氣里有草木的清冽,也有老木頭和歲月沉淀下來的淡淡潮味。
紀憐淮裹著一件米白色的薄風衣,跟在《都市奇談》節目組烏泱泱的人群后面,走進了那座名為“枕溪居”的仿古古宅。
宅子確實開發成了景點,門楣掛著簇新的牌匾,門口還立著掃碼講解的牌子。但一踏過高高的門檻,喧囂仿佛被隔在了另一個世界。
庭院深深,天井狹窄,高聳的馬頭墻切割出一方逼仄的天空,光線幽暗。腳下是磨損得光滑的石板,縫隙里滋生著墨綠的苔蘚。
空氣里那股陳腐的木料味、揮之不去的潮氣,混合著若有似無的、類似陳舊紙張和灰塵的氣息,無聲地包裹上來。
紀憐淮還是第一次見連細節都這么還原的古建筑,建造者想必把廢棄星資料研究了個透。
“各部門注意!燈光!軌道鋪好沒有?收音再檢查一遍!”劉導拿著大喇叭,聲音在空曠寂靜的宅院里顯得格外洪亮,帶著點亢奮,“憐淮!來來來,我們先對對第一場的走位!”
紀憐淮應聲走過去,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新鮮感和一絲對古宅的敬畏。
劉導指著天井一側緊閉的雕花木門:“這場是‘初探幽閨’,你作為民俗學者,帶著好奇和一點點探險的緊張推開門,發現里面……咳,按劇本是‘塵封的閨房,仿佛主人昨日才離去’,然后我們會制造一點‘小意外’,比如突然掉落的帷幔或者吱呀作響的椅子……”
劉導說得唾沫橫飛,紀憐淮認真聽著,不時點頭。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始終懸著一角。連“原來都是劇本”的吐槽都忘記了。
郁堯那邊,依舊死寂。那沉默像一塊冰冷的鉛,沉甸甸地墜在胃里。每一次手機在口袋里無聲震動,都讓她指尖發涼,可每一次掏出來,都不是那個加密通訊軟件的提示。
焦慮如同藤蔓,在無人窺見的角落悄然滋長。她需要更強大的力量,不是為了名氣,而是為了……能觸及那沉默背后的真相。
“好,劉導,我明白了。”她斂起心神,將那份焦灼壓進眼底深處,換上專業演員的專注。
錄制開始。
幽暗的回廊里,只有她手中道具提燈昏黃的光暈在晃動,腳步聲在空曠中激起輕微的回響。鏡頭緊緊追隨著她。她停在“閨房”門外,手指帶著一絲猶豫和探究,輕輕推開了沉重的木門。
“吱呀——”悠長刺耳的聲音劃破寂靜。
房間內景暴露在燈光下。一張拔步床掛著褪色的、打著補丁的帳幔,梳妝臺上銅鏡模糊,蒙著厚厚的灰塵。空氣里漂浮著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下飛舞。一切都符合一個“被精心布置過的廢棄場景”。
紀憐淮臉上適時地露出驚訝和一絲“仿佛踏入時間膠囊”的恍惚。她緩步走進,目光掃過積灰的妝奩,指尖拂過冰冷的床柱。按照劇本,這里她應該開始講述一段關于“閨閣女子”的古老民俗猜想。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將離開那冰冷床柱的剎那——
一股極其細微卻帶著強烈怨毒和不甘的陰冷氣息,如同潛伏在陰影里的毒蛇,猛地從床榻深處竄出!無聲無息,卻帶著刺骨的惡意,狠狠扎向她毫無防備的后心!
不是劇本安排!沒有燈光音效!純粹是靈覺層面的驟然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