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toile
voilée即將推出的新季‘月魄’系列,其核心追求的‘東方神性’,是縹緲、玄奧和包容,如同月光灑在宣紙上暈染開的水墨,朦朧而富有詩意,溫柔地包-->>裹萬物。恕我直……
他直視著紀憐淮的眼睛,語氣帶著公式化的遺憾,“紀小姐給我的感覺……”他再次停頓,目光掃過她沉靜無波的臉龐。
“更像是月光照耀下的萬載冰川,凌厲的棱角切割著光影,寒意凜冽,堅韌不拔。這種特質,與‘月魄’想要傳遞的柔和、包容、如同母親懷抱般的主核,恐怕存在一些本質上的不契合。”
他攤開雙手,一個略顯無奈卻又職業化的表情浮上嘴角:“或許,下次我們品牌有更契合紀小姐獨特氣質的項目時,我們再合作?這次的話就……”
“神性,”紀憐淮清泠的聲音如同冰珠落入玉盤,平靜地打斷了他未盡的話語。
她毫無被否定后的難堪或局促,那雙幽深的眼眸平靜地迎上安東尼奧審視的目光,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客觀真理。
“在您的認知里,何為神?是廟堂高坐、泥胎金身、低眉垂目悲憫眾生的偶像?還是古籍插圖中,那些乘云馭風、縹緲無蹤、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形象?”
她微微偏頭,目光掠過旁邊展柜里一件造型繁復如星辰、鑲嵌著無數碎鉆的華麗胸針。
幽稷在她意識深處發出一聲毫不掩飾的嗤笑:“凡俗涂鴉!俗不可耐!”
紀憐淮沒去管語調依舊無波無瀾,卻帶著一種穿透表象迷霧的穿透力:“那不過是后世之人,依照自身對‘美好’、‘強大’、‘未知’的想象,人為賦予的‘相’罷了。”
安東尼奧的動作徹底頓住了,原本公式化的眼神里,一絲真正的興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漣漪。
紀憐淮的指尖并未觸碰那件胸針,只是虛虛劃過其輪廓邊緣,仿佛在勾勒某種無形的軌跡:
“真正的神性,源于力量,源于規則本身的無情運轉。昆侖山巔的萬載凍雪,九幽深淵的蝕骨罡風,承載著億萬星辰、在宇宙中漂流沉浮的古老星骸……
它們是冰冷的,鋒利的,不帶絲毫情感。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恒定的,純粹的,而這種純粹到極致,便是一種無差別的‘容’:容納生,也容納死;容納創造,也容納毀滅。”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安東尼奧臉上,帶著洞悉的平靜。
“月光溫柔,灑落人間似水柔情,但您可知月面之上,遍布著環形山與死寂的荒蕪?冰川鋒利,切割山巖如刀削斧劈,但您可知正是這億萬年不化的冰蓋之下,蘊藏著滋養萬物的源頭活水?
若神性無‘力’,無‘則’,那便只是風中燭火、水中泡影,是無根的幻象。您所追求的東方玄奧,是那水中搖曳的月影?鏡中虛幻的花枝?還是……”她微微停頓,聲音低沉了一分,帶著一種直指核心的銳利,“支撐起這片天地虛妄表象之下,那真實不虛、沉默運轉的脊梁?”
她微微偏頭,一縷烏黑的發絲悄然垂落頰邊,襯得她側臉線條越發清冷利落,眼神幽深如古井深潭。
“我無意插手或是評價您的設計理念,只是提供一種解讀的視角。或許,真正的‘隱星’,其本質本就是宇宙深處那吞噬光芒又釋放新生的湮滅旋渦,而非……您此刻所描繪的,那層溫柔朦朧的光暈。”
工作室陷入一片奇異的寂靜,只有中央空調系統發出極其低沉的嗡鳴。
冰冷的聚光燈打在紀憐淮身上,那身素凈的白衣反射出冷硬如同金屬般的光澤。
她站在那里,氣息銳利如出鞘的劍鋒,卻又凝而不散。有如深埋古鞘,斂盡鋒芒卻依舊能讓人感受到其沉重分量的絕世兇兵,靜靜地等待著被命運之手拔出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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