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
隨著他一聲斷喝,指尖銀星猛地向內一壓。
咔嚓一聲清脆的聲響,毫無阻攔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只見那塊暗青色的玉璧,表面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緊接著,它猛地從銅傀胸口彈射而出。
>>與銅傀相連的無數能量根須如同被斬斷的毒蛇,瞬間枯萎消散。玉璧本身的光芒也徹底黯淡下去,變成了一塊布滿裂紋且毫無光澤的普通玉石,啪嗒一聲掉落在冰洞深處的凍土上。
幾乎在玉璧被剝離的瞬間,那巨大的青銅銅傀如同失去了靈魂的軀殼,發出一聲沉悶的嘆息,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砸在冰洞之中,激起漫天冰塵。
它身上那些扭曲的人臉浮雕,也如同褪色的壁畫,迅速黯淡剝落,再無半分邪異氣息。
營地中彌漫的陰冷、壓抑氣息如同潮水般退去。風雪似乎也變得柔和了許多。那些飽受折磨的工作人員紛紛感到一陣莫名的輕松,眩暈、嘔吐感迅速消退。
“成功了。”郁堯長舒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看向張清源道長的眼神充滿了敬佩。
紀憐淮也感到識海的壓力驟減,玄珠的虛弱感依舊,但不再有被侵蝕的刺痛。她看向張清源道長,微微頷首致意。
張清源緩緩收回手指,指尖的銀星悄然消散。他臉色略顯疲憊,但眼神依舊清亮。他走到冰洞邊緣,俯身拾起那塊布滿裂紋的暗青玉璧。玉璧入手冰涼,再無半分能量波動,仿佛只是一塊普通的古玉殘片。
“此物雖邪,亦是上古遺存,蘊含一絲‘儺’之真意,不宜毀棄。”他將玉璧小心地收入一個特制的、刻滿符文的玉盒之中,“帶回龍虎山,以三昧真火煅燒,滌盡邪穢,或可留作研究之用。”
他轉身看向紀憐淮和郁堯,目光在紀憐淮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語氣溫和卻帶著深意:
“紀小友身負幽冥之力,玄妙莫測,然此力至陰至寒,易遭反噬。此番強行催動,神魂受損非輕。昆侖地脈陰煞雖被壓制,但根源未清,此地不宜久留。后續掃尾與地脈凈化,自有‘基石廳’專人處理。
二位小友,當以休養為要。”
紀憐淮聽出了他話中的關切與提醒,微微點頭:“多謝道長援手。我明白。”
郁堯也拱手道:“辛苦道長了。后續我們會配合‘基石廳’做好交接。”
張清源道長不再多,轉身走向營地臨時搭建的指揮帳篷,開始安排后續的地脈監測與凈化事宜。
昆侖外景地的風波暫時平息,在張清源道長的主持下,“基石廳”后續支援隊伍迅速接管了現場,對冰洞區域進行了徹底封鎖和凈化處理。
紀憐淮因神魂受損,被強制要求休養。《九幽引》劇組的外景拍攝計劃也被迫暫停,全員撤回千禧城。
回到熟悉的城市,喧囂與繁華似乎沖淡了昆侖雪山的肅殺與詭異。但紀憐淮知道,平靜只是表象。
丹田玄珠的黯淡和識海深處隱隱的刺痛,時刻提醒著她強行催動幽冥之力的代價。
郁堯幾乎每天都會來她的公寓,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帶著各種任務簡報或能量分析數據。只是提著保溫桶,里面裝著林蒙特意請營養師調配的藥膳湯,或者是一些據說能安神養魂的稀有食材熬制的粥。
他話不多,只安靜地坐在客廳落地窗邊的沙發上,看著紀憐淮小口喝著湯,偶爾聊幾句無關緊要的圈內八卦,或者“基石廳”那邊關于昆侖地脈凈化進度的無關痛癢的通報。
紀憐淮能感覺到他目光中的關切,那是一種超越了工作伙伴帶著某種溫度的擔憂。
她沒說什么,只是默默接受著他的照顧。
有時喝完湯,她會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郁堯就安靜地坐在一旁,翻看著一本紙質書,或者用平板處理一些“詭事調查處”的非緊急文件。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和一種難以喻的寧靜。
這天下午,郁堯照例過來。紀憐淮剛喝完一碗參苓白術燉的雞湯,臉色比前幾天紅潤了些。她靠在沙發上,看著郁堯熟練地收拾著保溫桶。
“昆侖那邊……最后怎么處理的?”她忽然開口問道。這是她回來后第一次主動問起后續。
郁堯動作一頓,抬頭看向她:“張道長親自坐鎮,聯合‘基石廳’的地質靈能小組,對那片區域進行了深度凈化。銅傀殘骸和凍土樣本都被秘密運走了。地脈陰煞被暫時撫平,但張道長說,那處‘坐標’的根源極深,與昆侖地脈糾纏太久,無法徹底根除,只能長期監控。”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還有那塊玉璧,被張道長帶回了龍虎山。‘基石廳’高層和龍虎山達成了協議,由龍虎山負責凈化研究,定期共享數據,不過……”他眉頭微皺。
“我總覺得這事沒完。那玉璧給我的感覺很不好,雖然現在沒能量了,但就像一顆啞火的炸彈。”
紀憐淮沉默片刻。她也有同樣的感覺。那塊玉璧,還有昆侖深處那個無法根除的“坐標”,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你的傷,怎么樣了?”郁堯轉移了話題,目光落在她依舊沒什么血色的臉上。
“好多了。”紀憐淮淡淡道,“玄珠在慢慢恢復。”
郁堯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林蒙讓我轉告你,‘隱星’那邊的新品全球發布會定在下個月初。安東尼奧·陳親自發來邀請,希望你能作為‘暗淵核心’系列的全球代人出席。還有,《九幽引》劇組那邊也在催,導演想等你狀態好點就補拍昆侖的戲份。”
紀憐淮揉了揉眉心。
娛樂圈的喧囂,似乎從未遠離。她需要這些工作來維持“紀憐淮”這個身份的存在感,也需要這些曝光來為玄珠積累“愿力”。但此刻,她只覺得疲憊。
“知道了。”她聲音有些倦怠,“發布會我會去的。劇組那邊,再等等。”
郁堯看著她眉宇間那絲揮之不去的疲憊,心口莫名地揪了一下。他放下保溫桶,走到她身邊,蹲下身,仰頭看著她:“別太勉強自己。身體最重要。”
他的目光很專注,帶著毫不掩飾的關切。距離很近,紀憐淮甚至能看清他眼底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她微微偏過頭,避開他過于直接的視線,低聲道:“嗯。我知道。”
郁堯看著她微微顫動的睫毛和略顯蒼白的側臉,一股沖動涌上心頭。他伸出手,似乎想拂開她頰邊的一縷碎發,但手指伸到一半,又停在了半空。他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收回了手,站起身。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湯記得喝完。”他聲音有些干澀,拿起自己的外套,轉身走向門口。
紀憐淮看著他略顯僵硬的背影消失在門后,才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茶幾上那碗還冒著熱氣的雞湯上。
她端起碗,小口喝著。溫熱的湯汁滑入喉嚨,帶來一絲暖意,卻驅不散心底深處那縷來自昆侖的寒意,以及……一絲因郁堯剛才那未完成的動作而產生的細微漣漪。
她放下碗,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千禧城的霓虹已經開始點亮,璀璨如星河。但這繁華之下,暗流從未停止涌動。昆侖的“坐標”,被龍虎山鎮壓的玉璧,蟄伏的幽稷,還有…郁堯眼中那份越來越難以忽視的關切。
前路,依舊迷霧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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