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裊裊,兩盞彩娟如意燈映照的廂房亮如白晝,謝云婼起身打量四周,看到案幾上白玉瓷內插著的兩支新鮮嬌俏的迎春花,驟然一驚。
她被灌牽機斷腸散那天,正是深冬臘月,白雪皚皚。
下意識撫摸肚子,小腹平平細腰不堪一握,來不及細想,急促的腳步聲中厚錦門簾蠻力掀起,連同一陣冷風,華服女人疾步而來。
“娘——”謝云婼欣喜迎上去,還未說出一個字,狠厲的巴掌落在她左頰,力道之大被掀翻在地,嘴角裂開大口子,滿嘴血腥。
“我怎么就生了你這個不知羞恥心思歹毒的畜生!”
謝云婼忍著惡心吞下血沫,緩緩起身,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憎惡之色。
這一幕,隔了十多年,換了個場地兒再次重演,語神情絲毫未變,她這是回到了初入皇宮,被謝云瑤陰謀算計的那日。
“啪——”謝云婼稍一分神,又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這次她努力站穩向后一退,躲開又一輪掌摑。
“你敢躲?”寧安郡主恨恨瞪著謝云婼,就不該接回這個禍害!
謝云婼失笑,她這是隔了一世,乍然見到母親太過驚喜,忘了自己那淺淡涼薄的母女緣。
侯府養女謝云瑤設計自己救了落水的五皇子李昱瑢,被明貴妃當晚求了道賜婚的旨意。
謝云瑤如愿嫁給北境王世子,卻讓自己一生愧疚,被人罵著心機女搶了妹妹的好姻緣。
前世她被帶到明貴妃的瓊芳殿,親娘也是這般沖進來打罵,如今卻在另一處,是出了什么變故?
“你又心懷鬼胎的算計什么”寧安郡主看她偏頭思考,又撲上來扯她的耳朵,謝云婼猛地鉗制住她的手腕向后一推,寧安郡主竟蹬蹬后退了幾步。
“孽女,竟敢還手”
“不還手,任憑母親打死么?敢問母親,我是犯了何罪要讓你這般辱罵毆打?”
“你還有臉說。”寧安郡主怒火中燒,指著謝云婼氣身子顫抖,控訴她的罪行:“你明知瑤兒和五殿下兩情相悅卻故意做局救人,想讓明貴妃直接賜婚給你。
你可知殿下體弱本就畏寒,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這條賤命死十次都不夠賠!”
謝云婼盯著寧安郡主,看著她氣急敗壞中存了絲萬幸,想著自己如今的處境,疑惑問道:“是謝云瑤救了五殿下?”
“你還有臉提瑤兒!若不是瑤兒發現的及時,就要被你得逞了!
如今殿下還在昏迷中,你即刻去跟皇上請罪,否則被查出來就算太后也保不了你!”
一想到害小女兒跳下冰冷的河水,以及這件事的嚴重后果,恨不得一巴掌打死這個孽女。
聞謝云婼的心臟似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五臟六腑寸斷的蝕骨之痛再次席卷全身。
她這樣子落進寧安郡主眼中,以為終于害怕了,又狠狠叮囑了一番轉身離去,命身邊的鐘嬤嬤帶她過去。
謝云婼此刻陷入前世的痛苦回憶中,她七竅流血瀕死之際,抓著李昱瑢明黃的袍角聲竭力斯的質問。
他踩著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字字誅心——‘你設計朕落水相救,害朕辜負瑤兒使她替你嫁入北境王府受盡苦楚。
若非朕需要你助力登上九五之尊,江山為聘迎娶瑤兒,你以為還能活到現在?’她數十年的真心付出,從一開始便被當做算計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