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學峰即將走出辦公樓大門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京城號碼。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略帶滄桑,卻威嚴十足的女人聲音那聲音里壓抑著幾十年的思念與愧疚。
“是學峰嗎?”
“我是媽媽。”
那兩個字好像一道橫跨了二十多年的驚雷,順著聽筒毫無征兆地劈進了沈學峰的腦海。
媽媽。
一個在他生命中早已被塵封甚至被遺忘的詞匯。
他握著手機的手紋絲不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改變。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好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動。
電話那頭似乎感受到了這邊的死寂,那個女人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小心翼翼的顫抖。
“學峰,我知道這很突然。我……”
“你打錯了。”
沈學峰吐出三個字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平靜得好像一塊亙古不化的寒冰。
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沒有憤怒沒有質問,甚至沒有好奇。
就好像只是掛斷了一個打錯的推銷電話。
他將那個京城號碼拉進黑名單,然后刪除了通話記錄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做完這一切,他抬起頭繼續朝著鎮政府大院門口走去。
陽光依舊溫暖空氣依舊清新。
剛才那通電話仿若從未發生過。
可當他再次邁開腳步時只有那微微發白,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出青筋的手背,泄露了他內心那片早已掀起驚濤駭浪的深海。
走進江池鎮政府大樓的那一刻,沈學峰立刻感受到了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氣氛。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了敬畏,恐懼與諂媚的詭異味道。
所有見到他的人無論之前是何等倨傲,此刻都下意識地停下腳步,遠遠地站著朝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恭敬地喊上一聲。
“沈主任早。”
那些曾經對他冷嘲熱諷視他為空氣的人,現在連與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他們低下頭躬著身子,好像一群見了貓的老鼠,恨不得把自己縮進墻角。
沈學峰目不斜視一步一步地走在走廊里。
他的腳步聲不重卻好像每一下都踩在了所有人的心尖上。
路過孫春明辦公室時他看到這位昨天還耀武揚威的副鎮長此刻正癱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面如死灰,桌上的煙灰缸里插滿了燃盡的煙頭。
孫春明也看到了他身體猛地一哆嗦好像見了鬼一般,慌忙把頭扭到了一邊。
沈學峰的嘴角連一絲弧度都懶得勾起。
這就是人性。
你弱時壞人最多。
你強時身邊全是“好人”。
“學峰!”趙軍竹快步從辦公室里迎了出來,他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和喜悅,重重地拍了拍沈學峰的肩膀,“好樣的!你小子,真是給我們江池鎮,給我們興隆縣,刮了一次骨,療了一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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