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個律師,最恥辱的又是什么?”
沈學峰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了張維的心上。
“是拿著法律當武器,卻連自己的當事人甚至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本該被釘在恥辱柱上的罪犯,用你最熟悉的程序和條款,在你面前,耀武揚威。”
張維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被深深刺痛的屈辱。
“張律師,站起來。”
沈學峰看著他,眼神里沒有同情,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你老婆孩子,我會安排人二十四小時保護。”
“你的醫藥費,后續的康復費用,縣里全包。”
“我今天,不是來求你,是來給你一個機會。”
“一個讓你重新,能挺直腰桿,站在法庭上,告訴所有人你叫張維,是個律師的機會。”
他說完,便將一張寫著自己手機號碼的紙條,放在了床頭柜上。
“想通了就給我打電話。”
沈學峰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徑直離開了病房。
門被關上的瞬間,病房里,傳出了一聲,壓抑了許久,仿若困獸般的嘶吼。
張維用盡全身力氣,將床頭柜上的所有東西,都狠狠地掃落在地!
水杯,藥瓶,果籃,碎了一地。
他雙目赤紅,死死地盯著那張,靜靜躺在碎片里的紙條。
……
從醫院出來,沈學峰沒有回招商局,也沒有回宿舍。
他開著車,在縣城里,漫無目的地轉著。
秦剛抽走了卷宗,方高宏威脅了奶奶,張維被嚇破了膽。
一張看不見的大網,從四面八方,朝著他,緩緩收攏。
每一個節點,似乎都成了一個死局。
他將車,停在了一個路口,看著眼前川流不息的車流和人海,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久,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他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主動聯系的加密號碼。
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起。
那頭,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是我。”
沈學峰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電話那頭,似乎傳來了一聲,極輕極輕的嘆息。
“說吧,孩子。”
“我需要,南江省高級人民法院,立刻成立一個專案督導組。”
“以‘掃黑除惡’的名義,對興隆縣人民法院,近三年來,所有關于土地糾紛的判決卷宗,進行,調檔復查。”
“另外,我需要,省公安廳,派一名技術專家下來。”
“我要讓他,恢復半年前,興隆縣城南開發區,所有的監控錄像。”
“尤其是紅星村代理律師張維,出車禍前后,七十二小時內,所有路段的監控。”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
久到沈學峰以為,對方已經掛斷了。
“學峰。”
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在用一個,足以掀翻南江省官場的炸藥桶,去炸一個,小小的興隆縣。”
“我知道。”
沈學峰看著窗外,霓虹閃爍。
“可他們,動了我奶奶。”
電話,被掛斷了。
沈學峰將手機,丟在一旁,重新發動了汽車。
他知道,自己已經按下了那個,紅色的按鈕。
接下來,他要做的不是等待。
而是在援軍抵達戰場之前,替他們,掃清所有的外圍障礙!
他撥通了秦若雪的電話。
“秦主任,李海明那邊,怎么樣了?”
“還能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