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也不識字,不知道上面寫的啥。”
突然,樓道里傳來一陣腳步聲。
只見老張領著三四個老工人走了進來。
“李書記!曲主任!”
那些老工人一進來。
“我們聽說你們來了,就在這兒辦公!我們……我們有話要說!我們有冤要申啊!”
看著他們,劉曉月和王浩才真正理解了那三百四十萬意味著什么。
那不是一個數字,那是眼前這些老人被偷走的半輩子。
李如玉站起身,走到老張面前。
“別激動。我們今天來,就是為了解決問題。你們有什么情況,慢慢說,我們都聽著。”
曲元明轉向劉曉月和王浩。
“曉月,王浩,錄音機。”
“哎!好!”
兩人拿出那臺老舊的錄音機,按下錄制鍵。
紅色的指示燈亮起。
老張師傅清了清嗓子。
“我叫張衛國,在紅旗廠干了三十年,從學徒工干到車間小組長。”
“廠子改制前那幾年,怪事就多了。明明廠里訂單不少,機器天天響,我們工人三班倒地干,可到了年底,總說虧損。”
“當時的廠長叫黃建軍,副廠長是周學才。黃建軍就是個擺設,廠里大事小事,都是周學才說了算。”
“周學才的內弟,叫周學文,本來就是個街溜子,什么正經事不干。突然有一天,就開了個貿易公司,叫什么……宏發貿易。廠里好多原材料,都從他那里走。價錢比別人的貴,送來的東西,還經常缺斤短兩。我們車間老師傅提意見,提一次,就被周學才叫去辦公室罵一次。”
另一個老工人忍不住插嘴。
“對!我記得最清楚一次,從宏發進的軸承,尺寸都不對,硬是讓我們想辦法往機器上裝,搞壞了兩臺車床!最后報上去,說是我們工人操作失誤,扣了我們全車間半個月獎金!”
“還有呢!”
老張的聲音高了起來。
“改制前最后一年,說是要給我們發集資房的鑰匙,讓我們把攢了一輩子的錢都投進去。結果呢?錢投進去了,廠子‘砰’一下沒了!房子成了爛尾樓,錢也要不回來了!”
說到這里,老張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那不是錢啊……那是一家老小的命啊……”
辦公室另一頭的長桌旁。
曲元明和李如玉正俯身研究著那半本燒焦的賬冊。
桌子不大,證據又多,兩人為了看清那些模糊的字跡,身體不自覺地越靠越近。
曲元明的肩膀幾乎要碰到李如玉的。
他能聞到她發梢傳來的一陣清香。
這讓他心里莫名一跳,隨即又強行把注意力都按回到那片焦黑的紙頁上。
這本賬冊被燒得很慘,很多地方只剩下黑色的脆片,一碰就碎。
但王師傅顯然盡了最大努力去保存它。
“96年11月……采購……耐磨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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