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芬蘭連忙打圓場。
“是是是,周主任說得對。琳琳還年輕,以后有很多需要跟康威學習的地方。”
談話終于進入了正題。
“彩禮嘛。”
林建國擺了擺手。
“我們家不講究那些舊俗。現在都提倡新事新辦,我看就一萬八千八,圖個吉利就好。主要是表達一個心意,你們說呢?”
一萬八千八?
在江安縣,哪怕是普通人家嫁女兒,彩禮也早就六位數起步了。
這根本不是心意,是羞辱。
張樹海的嘴唇動了動。
李芬蘭的臉上血色盡褪。
“林主任說的是,咱們不興那個,不興那個。”
“嗯。”
林建國對他們的識趣很滿意。
“房子是大事。康威單位忙,沒時間操心這些。你們做父母的,就多費點心,在縣里給他們準備一套新房,面積不能太小,位置要好。房本上,就寫他們兩個人的名字。這個,沒問題吧?”
不等張家父母回應,周慧芳又補充。
“還有琳琳的工作。結了婚,重心就要放在家庭上。我們康威事業在上升期,不能被家里的瑣事分心。再說,我們還等著抱孫子呢。”
她看著張琳琳,笑容溫和。
“所以,我的意思是,婚后琳琳就把工作辭了,在家安心相夫教子。我們家,不缺她掙那點工資。”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張琳琳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兩個決定她未來命運的人。
辭職?當一個全職太太?
她從小的夢想就是當老師。
那是她引以為傲的事業,是她實現自我價值的地方。
她看向自己的父母。
希望他們能為自己說一句話,哪怕只是一句反駁。
然而,幾秒鐘后,李芬蘭一咬牙。
“應該的,應該的!一切都聽林主任和周主任的安排!我們琳琳能嫁到您家,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我們做父母的,一定全力支持!”
張樹海喉結滾動。
“好。”
那一刻,一種巨大的委屈和悔恨,瞬間淹沒了她。
她的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另一張臉。
曲元明。
她想起去年父親生日,曲元明第一次上門。
他穿著唯一一套體面的西裝,緊張得手心全是汗。
他帶來的禮物,是他省吃儉用幾個月才買下的名煙名酒。
可父親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就放在了角落。
飯桌上,父親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他認真地聽著,不住地點頭。
為了討好母親,他笨拙地學著各種菜系。
他對自己,更是掏心掏肺。
他拼盡全力,他把她和她的家人,當成了他世界的中心。
他從未提過任何要求,只是傻傻地說:“琳琳,能娶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對比眼前這一幕……
何其諷刺!
林家是在娶兒媳嗎?
不,自己,是被明碼標價的商品。
自己的父母,就是那為了達成交易。
不惜折價甩賣、甚至愿意倒貼的商人。
她曾嫌棄曲元明的出身,嫌棄他的貧寒,嫌棄他給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以為林康威和他背后的權勢,是通往幸福的捷徑。
現在她才明白,她親手推開的,是一個把她捧在手心的愛人。
而她奮力抓住的,不過是一根套在她脖子上的鎖鏈。
真正的愛情和尊重,從來都與門第、權勢無關。
是她自己,被虛榮蒙蔽了雙眼。
她終于忍無可忍。